同样赶到的是大祭司、三皇子花容、以及另一位轰动整个千浮岛的人物——魇族太后。
禾叶香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和景鹿打了个赌,竟然引起了这么多大人物的注意,看上去整个魇族高层都赶来了,看样子还是她的排面竟比无忧族王后大?
魇族太后身穿黑色繁复、精致的皇族服饰,头发盘成复杂的盘龙髻,两侧各插着一支黑玉步摇,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她被三皇子花容搀扶着从龙轿下来,步履端庄,面容高贵美丽让人不敢直视。
见到她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跪地朝这名女子行礼。
禾叶香站在其中,不跪的话显得太突兀了,只好单膝落地礼节性地朝太后拜了一下。
“都起来吧,听说有人族被困在废墟里,”太后声音温和,像是被岁月精心打磨的美玉,温润通透令人心神舒适,“当下要紧之事,是先救人。”
说着,令几名随从帮忙挖房子下面的废墟。
众人纷纷起身,禾叶香站在空地上,迎面对上这名太后的目光,不由地虚了半寸,垂下眼睑。
如果她是魇族太后,那魇皇究竟是谁?禾叶香始终没能弄明白这一点。
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最重要的伙伴顾北音,还被埋在废墟下面,必须先救出小北!
“你便是那名和景鹿立赌约的人族女子了?”太后注视着她说道。
禾叶香:“……”囧,这事怎么传的这么快?
景鹿面色不自在,“母后,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玩笑,孩儿以为无伤大雅,所以才和这位姑娘立下赌约……”
“胡闹,”太后责备地看他一眼,“什么叫做这位姑娘,你连未来的魇族之后的名字也不知道吗?!”
众人:“???”
未来的魇族之后?
景鹿笑容僵在脸上,结结巴巴道:“这……人族送来四名女子,这不是还没确定人选吗?”
“我看她就挺合适的,其他几个也不用看了,”太后细细地打量着禾叶香,温声道,“按照人族和魇族的旧约,人族每隔十年会像魇族送来一名新娘,无论他们送来的人族女子品相如何,魇皇都会迎娶这名女子为妻,而今年人族送来四名女子,其中这位女孩长相如此出挑,这还需要挑来挑去吗?”
“既然夏宁拿不出主意,你们一个个都没有主见,这件事便有本宫来确定,”太后轻叹一声,“也真是的,这么美的人儿,你们兄弟三个竟然都想却之千里,简直荒唐。”
不光是禾叶香,所有人都震惊了。
在魇族之皇还没确定的时候,太后就这样草率地确定了魇后的人选?
虽然说这名女子的美貌的确令人印象深刻,但这是为魇族之皇挑选一名合格的妻子,而不是选美大赛啊!
禾叶香听的云里雾里,茫然地抬起脸看着这位皇太后,心想:啊这就确定了吗?兄弟三个没有心动是什么意思?
太后注视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禾叶香犹豫了一下道:“小叶。”
“这是你的小名,”太后微笑着说,“你姓甚名谁,今年多大了,生肖是什么,能给本宫看看八字吗?”
禾叶香:“……”
“巫灵,”颂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能,撒谎。”
原来太后也是巫灵?能看穿她的内心想法?禾叶香心下了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肖,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禾叶香总感觉怪怪的,有一种相亲时被对方的老母亲追着问隐私的感觉。
她垂着脸没说话,君琰、景鹿、花容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问太后,为何要着急立她为魇皇之后。
太后只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几人稍安勿躁,朝大祭司道:“大祭司,既然已经确立了人选,这期间就得劳烦您费心照看叶香了。”
大祭司点了下头。
“母后,孩儿实在不理解,”景鹿皱起眉头,“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我也不太理解,”禾叶香弱弱地举起手,“太后,容我问一下,魇皇、我那对象,究竟是谁?”
无忧岛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禾叶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魇皇现在还没确定呢,”太后眯了眯眼睛,微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本宫的三位皇子都很优秀,无论是谁成为魇皇,都不会亏待你的。”
禾叶香:“啊?”
君琰、景鹿、花容:“……”
大皇子君琰面无表情道:“母后,我不娶人族女子为妻。”
二皇子景鹿皱着眉头,“母后,与其让我娶人族女子,不如让我放弃魇皇之位……”
三皇子花容:“我也一样。”
禾叶香:“蛤?”
虽然这一声惊讶听上去很傻,但她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她这是被拒婚了吗?还是被三名男子同时拒婚?
“要不算了吧,”禾叶香诚恳地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是自愿来到魔域的,要不你们放我们回去,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
众人沉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人族真天真啊,天真地让人看不下去了,这时候还想从魔域逃离?
“这一点本宫没办法答应你,”太后敛了笑容,责备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位皇子,垂着眼睑,看着涂着蔻丹的手指,悠悠地说,“从明日起你便住进蜃楼,大祭司会教导你魇后该有的礼仪,至于这几位皇子,本宫自有办法料理,你且安心便是。”
第14章
◎承诺◎
14.
也行吧,这一切和计划得相差不多,只是她没有预想到,原来真正的魇皇需要从三位皇子中选一名出来。
另外一边,负责救援的几名屠苏族人已经有了进展,他们挖到了一块木板,被从天而降的房子砸中后,这块木板仍保持着原样,没有完全破碎。
挖出木板之后,下面还有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有活人的气息。
“找到了!”屠苏族人喊道,“太后,几位殿下,请你们过来看看!”
景鹿冲在最前面,这件事情本就因他而起,追究起来他和夏宁都逃不了责任。
“人还活着吗?”景鹿问。
“景鹿殿下怎么会这么问呢,您应该是巴不得人死掉才对,”一名辟邪族人说道。
“哪里的话,”景鹿笑笑,“我虽然和小叶姑娘打赌,但也只是觉得脆弱如人族一般的生物,被压在这地下应该凶多吉少,从未有任何想要诅咒人族死亡的心情。”
“殿下真是说笑,”那人针锋相对,“在这种情况下,旁人只会担心被压在底下的人的安危,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何人打赌?殿下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才会做得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况且这房子为何会从蜃楼掉下来,是何人所为,景鹿殿下心里不清楚吗?”
景鹿舔了下嘴唇,尴尬道:“说来惭愧,此事的确是因我而起,所谓赌约也是荒唐之举,先不说这些了,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虽然他这么说,周围还是免不了一些争议声,另外两个皇子也跟看笑话似的,在旁边打量着景鹿,不予置评。
太后点头道:“先救人要紧。”
两名身材娇小的无忧族人钻到了底下,找到了昏迷的顾北音,一前一后抬着顾北音出来。
他虽然昏迷着,但气息还算稳定,想来是被剧烈的震动撞昏了头,身上除了一两处皮肤擦伤,并无其他外伤。
人抬上来的一刻,禾叶香飞扑到小北身边,摸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他还有气息,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快将她救醒。”禾叶香朝太后说道。
“放心吧孩子,她没事,”太后偏过头朝大皇子君琰说,“君琰,你去唤醒她。”
君琰眉头拧得很紧,看上去就像太后给他提了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
“君、琰。”魇族太后正色道。
“母后,”二皇子景鹿站出来,彬彬有礼地说,“景鹿愿意效劳。”
“你且站着,”太后语气冷了几分,双手端在身前,挺了挺胸,望着君琰道,“你想闹到什么时候?”
君琰垂下眼睑,顺从地走到顾北音面前,抬起一只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像避之不及一般、很快又收回了手。
细小的、电流般的光从顾北音额前注入,他立即睁开了眼睛,双目聚焦在君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君琰端着袖子站到一旁,甚至懒得多看人族一眼。
顾北音环顾四周,发现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却也不慌不乱,目光落在地位最高的那位女子身上,声音不卑不谦:“想必您就是魇族太后了。”
太后微微颔首。
顾北音道:“多谢施救。”
太后面带笑容,并不多话。
“小北,”禾叶香守在他身边,“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顾北音目光柔和,注视着禾叶香,温声道:“我没事,你呢?”
“房子砸下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厨房里,”禾叶香摸了摸小北的头,“你被房子砸中居然还能完好无损,这运气真的很逆天了!”
顾北音点了下头。
他一贯相信自己的运气,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算是基操了。
“景鹿殿下,”禾叶香转头朝他说,“我赢了。”
当着众人的面,景鹿低头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是啊,看样子我得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禾叶香站直了,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去,语速缓慢地说:“当着太后和大祭司的面,还请您重复一下您的承诺。”
“承诺?”景鹿琢磨了一下这个词。
“需要我提醒你吗?”禾叶香面带笑容。
“不,”景鹿一侧嘴角抽了抽,望了太后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整个魔域都知道我景鹿喜欢与人打赌,输了就是输了,我愿赌服输,我答应你,既然如今太后选中你为魇族之后,那另外三名人族女子的性命将由我来保护。”
旁人看热闹似的,还在打趣着景鹿。
整个千浮岛都知道,景鹿殿下聪明圆滑,没有人能从他手上讨得便宜。与他打赌那必然是要亏的。
这名人族女子不仅主动和他打赌,还赌赢了。这下景鹿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呢?
禾叶香竖起一根食指,面色从容地说:“不对,景鹿殿下,你错了。”
众人哗然,景鹿道:“这是何意?”
“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条件,”禾叶香放慢语速,字字清晰地说,“是在他们三人离开千浮岛之前。”
景鹿脸色沉了下去,众人亦是一脸莫名——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离开千浮岛?”
“这里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这太荒唐了!她简直在痴人说梦!”
禾叶香注视着景鹿殿下,含笑道:“殿下一诺千金,想必不会和我耍这点把戏,既然答应了在他们三人离开千浮岛之前照顾好他们,我想只要他们住在千浮岛,您一定会尽心尽力履行承诺的。”
景鹿殿下脸色又沉了几分。
可恶!原本他以此来取笑她的荒唐,没想到反而变成她的把柄了!
千浮岛人心各异,除了他以外,肯定还有人盘算着杀这几名人族女子,到时候他要怎么应对?
要一直守在这几名人族女子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危吗?!那简直就是折磨!
良久没等到景鹿的回复,太后皱眉道:“景、鹿。”
“是,”景鹿喉结上下滚了滚,轻轻地说,“的确存在这一个条件。”
君琰面无表情:“你如何保证人族能离开此地?”
三皇子花容轻轻地哼笑。
景鹿垂着脸,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旁人议论纷纷,一片聒噪,太后启唇道:“人族寿命不过百年,对魇族来说,不过弹指间岁月,景鹿既然答应了叶香姑娘,这百年间得悉心照顾好另外三名人族女子才是。”
景鹿额上皱起了纹,眼睛瞪大了,“母后!”
魇族太后道:“有何不可吗?”
景鹿绝望道:“儿子想去死。”
众人哄笑,看到骄傲自负的二皇子陷入如此窘迫境地,这下所有人都精神起来了——
“能让二殿下履行诺言的方式,恐怕只有这样了。”
“不过百年而已哈哈哈,只能委屈委屈二殿下了……”
景鹿面如土色,幽怨地看向禾叶香。
禾叶香莞尔,“二殿下,我本意可不是让您照看他们一辈子,您应该懂得。”
难道她还想拿夏宁之前的口头承诺来说事吗?景鹿舔了下口腔,“我不懂。”
“那夏宁殿下应该懂的。”禾叶香望向太后,带着笑意。
太后左右四顾,问三皇子花容:“夏宁呢?”
“没见着。”花容低声回答。
“奇怪,”太后若有所思道,“往常这种场合,夏宁最喜欢来凑热闹了。”
“她应该想办法处理她的难题去了,”禾叶香一手支在另一只手手背上,扶着下巴,缓缓道,“毕竟,昨天这个时候她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想办法……”
“闭嘴!不准再说了!”夏宁的声音突然出现,她骑在一只鸟背上,纵身一跃跳到禾叶香面前,双手叉腰,鼻尖都快怼到禾叶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