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这些了，只有这些了，她们都死了，只剩回忆留给他了！为什么尊上连这些都要剥夺，为什么！？
黎照雪看着他在石头里疯狂的样子，冷了冷脸：“你欠下的那些业障，也该你还！”
她心头一动，往生石中忽地燃起熊熊大火，将他烧得满地打滚。
“心中恶念不停，玄火灼烧不熄。往生石不毁不灭，千年万年，你便在其中好好忏悔吧。”
说完，黎昭雪收起往生。
平安的声音终于消失，整片山崖似乎都寂静了许多。目光扫到血和尸体，她沉了沉眸，五指悬于空中。
嘴唇轻动，金光从手中迸发出来。
不消两息，眼前的以前都回归了原本的模样。尸体化作白光消散。
那张静静躺在原地的白色面具，也咔嚓地碎裂开来。
“师傅，这是……”隐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归灵。”凌霜替她解惑，“传说中为死灵魂魄祈福的咒法。”
是的，传说中。
不知道这位尊上怎么会的。她曾算出她‘天诛’的命格，为此肺腑皆伤。
凌霜看着黎照雪，眼神复杂……现在她换了个身体，自己却连她的冰山一角都看不见了。
青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眼角泪光闪烁：“尊上……小花娘好好地去投胎了吗？”
黎照雪一顿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就要问问这位了。”
青山也跟着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女人从花海中显出身形，大家都看着她，她也有点尴尬：“呃，还是没赶上，我是想帮忙来着……没救下花娘，不过收拢了她的魂魄，这……算是帮忙吗？”
第57章 幕后主使、是它啊！
“你是谁？”
所有人都把那白袍女人看着, 她似乎没有恶意，但她是谁？
女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众人行礼, 从站在最右边的凌霜开始：“师姐, 师姐夫，隐彤, 呃……还有两位前辈。我是黎照雪。”
大家都愣了一下, 看看她又看看青山身边的人，两个黎照雪？
青山扭头看他的尊上，小鼻子皱了皱，仿佛在问这是谁啊？
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是黎照雪。”看青山不明白，便道：“原本的黎照雪。”
“对，我是原本的黎照雪。师姐死之前, 我都还是我。不过无妄谷那件事过了之后, 我便不是我了。”那陌生女人说着绕口的话, 听得大家一头雾水。
黎照雪却还是懂的：“我的身体，是你替我放在秘境里的吗？”
陌生女人点了点头：“本来我与尊上前辈应该会互换身体的, 可是尊上身体中的能量使得我无法驾驭, 所以我便把您的身体放到了秘境之中。”
“多谢你。”
青山听不懂, 只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沉枫迷惑。
凌霜就更不明白：“你为何叫我师姐……”又看一眼戚沉枫：“我并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魔君？”
这嘴也太甜了，师姐夫什么的。
隐彤什么都听不懂, 于是乖乖巧巧地抱着昏睡的小七沉默。
“回去再说吧。这件事也该说明白了。”黎照雪看了看戚沉枫，见他脸色僵硬, 便知道他还没给凌霜吃下凤须莲。
可现下无论他是不是还要等几日, 也等不了了。
真正的黎照雪回来了, 当年发生的什么事, 都会一一解开。
而那位在背后做下全部事的‘人’，也该现身与她面对面地算一算过去的账了。
……
花娘的魂魄自然是要送她离开的。
这一世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会随着轮回投胎而消失。
将来的花向露……也许会变成别的样子，再一次认真地喜欢上别的值得的人。
总之……山花烂漫，未来可期。
小七则是很伤心。闷闷的，本来就寡言害羞的孩子，变得更加沉默了。
大家怕他想不开，便几个人轮流哄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最后却变成了跟着他嚎啕大哭了一场。
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青山说自己难过，好好养大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那个模样。
戚沉枫说自己难过，道侣死了，这些年过得委屈。
凌霜也跟着掉了一滴泪，问她为什么，她说看见戚沉枫和小七在哭，自己便也跟着伤心起来。
隐彤冷着脸，看着这群人，心里慌得一批。
最后小七都被他们哭愣了，只抽抽噎噎地问：“母亲会投胎吗？以后我还能去看看她吗？”
尊上说可以。
于是小七不哭了，吸吸鼻子开始安慰这一群大宝宝。
“青山，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说起来我们俩的辈分很奇怪……”
他母亲的夫郎，楚越叔叔是青山养大的孩子。他和青山差了两个辈分。
他干爹爹是尊上的师姐夫，又只差了一个辈分。
青山也是愣了一下，不哭了，捏了一下他的脸，鼻子红彤彤的说：“那个孽障我才没养过，我不承认！所以我们只差一个辈分。你要叫我青山爹爹！”
小七：？？？
小七也把他的脸给捏了一下，义正辞严道：“我不！”
拒绝得干净利落。
“臭小七儿！”青山揉吧揉吧小七，不难过了。其实他不是养不好孩子，瞧瞧，小七不是被他养得这么水灵灵的嘛。
……
然后小七又去安慰戚沉枫，说：“没有了道侣，沉枫爹爹还有小七。小七没有母亲了，以后就要赖着沉枫爹爹了。”
小七原本是安慰他的，但谁知道戚沉枫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边抱着他喊：“小七放心，爹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魔君心里想：这是小七儿自己说的要跟着我。万魔门的那群小崽子最好别打他儿子的注意，否则他就屠了万魔门，去入赘（？）灵霄门去！
小七：……不是很明白。
……
最后小七走到凌霜面前，也不知道安慰什么，默默地递上一张小软帕子，磕磕巴巴地说：“女子有泪不轻弹，虽然小七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是……别伤心。”
“……”凌霜自然也是哭得更凶了。
这孩子是真的好啊！小棉袄啊！不愧是魔君的亲儿子，好想抱回家养起来，特别想问问你还想不想再要个娘亲！
小七：……这个也不是很明白。
“你不想哭了吗？”隐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小七本能地一个瑟缩，但看见了隐彤，又努力地挺直了身板，小声说：“大家都在哭。”
“你也可以继续哭。”
“我、我想安慰大家。”
“你才是最难过的。”隐彤这话没有说错。小七没有关于年幼时的记忆，记不得为了他险些疯魔的沉枫爹爹和凌霜娘亲，也不知道青山为了好好养大他费尽心思，在他这几年的记忆里，陪伴最多的是身为妖王的母亲。
花娘是个很好的母亲。她因为青山的恩情而认下小七，但对小七却是视如己出。
母子俩关系很好。
小七本该是最伤心的。
可他说，因为大家都在哭，所以自己还是不要哭了，要好好安慰大家。
隐彤不明白，怎么样才能养出面前像白纸一样的小七来。
可越是单纯，越觉得舍不下。
“你想哭就哭，管那么多干什么！”她冷着脸说，心里心疼，也为这感觉烦躁。她心疼什么？又烦躁什么？
看见小七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心里麻麻的，也跟着难过。
真是要命。
小七被她一吓，怔住了。
“我……”隐彤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
“呜哇——”小七张开嘴，哇地哭了出来。
转身扑进爹爹们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道是为了母亲的事难过，还是被隐彤吓得哭。
所有人都把隐彤盯着。
青山满脸失望：“隐彤师姐，你……”
戚戚沉枫面露不善：“小彤子……”
连凌霜都是一脸责怪。
隐彤：……
“我……”
她其实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但是……
算了，她还是去墙角蹲着吧。
……
小七最后并没有跟随一行人回灵霄门。
“母亲的葬礼我要留下来安排，待我做完了这一切，便再来灵霄门找青山和沉枫爹爹。”
花娘生前喜欢热闹，小七便想为她请来许多人，让母亲开开心心地离开。
小七的心愿没人能拒绝。
不过隐彤被勒令留了下来，等小七处理完了事再将他带回灵霄门。
对这安排大家都很放心。
就这般。
一行人又回了灵霄门。
……
戚沉枫到底还是把凤须莲给了凌霜，两人寻了时机便闭了关。
青山和黎照雪回了第九峰。
一路随行的还有另一个黎照雪。
关于她是不是要把身体换回去这件事，三个人都表示拒绝。
青山尤其脸红。
尊上之前那个身体可是和他亲亲过的呀，还给了那个黎照雪，那朵羞人啊。
尊上知道他的心思，当然也不同意。
至于黎照雪本人……她笑了笑：“我现在这个身体用了一千多年了，挺好的。”
她本不该随她们来这里的。
灵霄门不是她的归处。
她也只当过几年的黎照雪。年幼时候的事已经不大记得了。
所以她来这里，其实是有她的目的。
“尊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我互换身体吗？”
“不清楚。”
尊上是真的不清楚。
她拿回了自己的仙体，以前上界的记忆也全都想了起来。
来到下界之后的记忆，也还剩一些——
她和青山来到了伏秀山附近落脚，也把家搬进了山谷里的那个秘境。两人也过了很长一段快活日子。
青山的天灵气息被封印石阵压制之后，也还是会拿血去救一些重伤的人。当然是被稀释过的血。
不会太引人注意，也很好地能够救死扶伤。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简单的过下去。
后来青山偶然救下了小七，便因此与凌霜妻夫俩结缘。
再后来的记忆，她也不甚清楚了。
哪怕拿回了身体，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入‘黎照雪’身体里的，她仍然很迷茫。
一切……等凌霜服下凤须莲就会有答案。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对面的‘黎照雪’笑了笑说：“尊上若是指望凌霜师姐能给你个答案的话，还是算了。”
“什么意思？”尊上皱了皱眉。
“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不会让您如愿的。”
“当年的事您若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您。”她叹了口气，徐徐道来：“那几年的记忆我都有……但我想您也不想听我絮叨。便挑重点的说罢。”
“因为青山前辈救下了小柒，由此您两位与我师门结缘，那时我们也曾见过面。”这些，便是属于黎照雪本人的记忆了，“那时恰逢云英集大比将至，师姐是要去的。但临去之前师傅替她算过一卦，大抵是卦象不好，她便去寻了您。”
“小七被交托给了青山前辈。你便与师姐妻夫俩一起去了无妄谷。那时我也跟着去了。无妄谷发生的事太过惊悚，时至今日我也记忆犹新……”
师姐突然魔怔，瞳孔变红。拔了剑就斩下一人脑袋，血溅三尺。
那时小照雪是离得最近的，是戚沉枫反应极快将她拉开。
也因此戚沉枫背后也被凌霜师姐在背后划了一剑。
不致命，却也受了伤。
“您当时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便上去拦了师姐。与她打了起来……我年纪尚小，看不懂太多，只知道您虽然占了上风，却也不得一点松懈。”
“和尊上打了平手？”这下连青山都感到吃惊。
尊上可是在上界都难寻敌手的人。
凌霜师姐那时候至多是元婴期实力，按理说尊上一只手就能轻松制住她的。
“是的，我记得当时师傅也说了，这太蹊跷。那是她的徒弟，她却不知道几时自己的亲传弟子有了那样逆天的实力。”
“可照这样说的话，凌霜师姐应该和尊上当时战成了平手，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惨案……”青山问。
“咳……”坐在对面的黎照雪突然咳了一声，脸色憋得通红，咬着牙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尊上发现不对劲，立刻按上她的肩膀，皱着眉问：“你中了禁言咒？”
有了她的力量支持，黎照雪松了一口气，哑着声：“不是……那天的事，它不许我说出来。”
尊上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颤了颤。
她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我来说。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