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眉鬼道——重旧
时间:2022-03-22 08:32:15

  逢魔兴惊雨是逗弄够了,翻身躺在全是毛茸茸的兽皮床上,将许惊雨抱在怀里,她挣扎了几下,逢魔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乖,我要睡觉了。”
  许惊雨浑身僵了一下。
  良久,许惊雨抬起头看了看睡着的逢魔。妖物是没有心跳和呼吸的,许惊雨就趴在逢魔的胸口上,但是那毫无起伏的胸口简直如一潭死水,连一点呼吸声她都没听见。
  逢魔的右手正压在她的身体上,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确认逢魔仍闭着眼睛睡着,她艰难挣开他的手,跳下了床。
  逢魔的无极殿挺奢华的,一面墙全是珠宝镶就,珠石玉器、名器宝剑挂了满满一墙。榻边便是窗,雕工精细,能看见窗外一片旖旎风光,四面抄手游廊,假山清池环粉色水莲。
  许惊雨不想吵醒逢魔,蹑手蹑脚地穿梭在无极殿内寻找天书。根据雨神的指示来到书架前,两人半高的六层书架塞得满满当当,一溜排全是书,并且以医书居多。她跳上书架,一层层往下看,终于在第三层看见了夹在《艳芳集》及《道德经》中间的天书。
  那本天书的封皮是黑色的,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她用嘴将书抽了出来,跳下书架摇摇晃晃地叼着书就要跑。
  岂料,身后突然传来逢魔的声音:“小东西,想去哪儿?”
  许惊雨一惊,连头也不敢回就咬着书跑,跑过门边有道雷球劈在门扉,吓得许惊雨差点咬不住书。她被那本比她大的天书带得身体摇摇晃晃,勉强躲过雷球往前跑。
  逢魔在身后穷追不舍,拆家一般将雷球到处劈,要不是许惊雨躲得快,恐怕早已变成他的掌下之魂!
  她咬着书一路跑,逢魔在身后一路追,她终于跑到那堵墙前,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定然是无法推开那堵墙的。她站定在墙前,回过身,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逢魔,等逢魔一道雷球劈来,她往左边一躲,那道雷球劈开了墙。
  许惊雨一跃而起跳过碎石,速度极快地跳到当铺里,再跳过窗口,门口近在眼前!
  她跑出了门先是把天书一甩,直接甩给了早在原地等候的陌九让他伸手接住!身后雷光滚滚,许惊雨回头一看,逢魔已然追至近身,一张俊脸阴沉冰冷,掌心那道雷球滚得极大,吓得她向前一翻滚,凌空跃起变回人形往阿凌方向飞身而去!
  “接住我!!!!!!”
  阿凌张开双臂拥抱飞身而来的许惊雨,因为惯力而咣当向后摔倒,扑面而来的雷光堪堪劈在脚下的土地上,一道焦黑的裂痕赫然出现,深可见谷。
  许惊雨被阿凌抱了个满怀,她回头看,逢魔整个人像隐在黑暗里一样看不清脸,须臾,一道黑气飘然而过,他便消失在原地。
  许惊雨问阿凌:“痛吗?”
  阿凌愣了下,摇头:“不痛。”他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那只楼在她腰上的手颤抖得不行。
  陌九道:“此地不易久留,快走!”
  回到客栈,雨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探头往陌九手上的天书看。陌九“啪”的合上天书,随后转头对他们说:“下一站,云雾镇,画皮鬼。”
  
 
第13章  第十三章
  云雾镇一带多平原,河谷盆地边缘高山峡谷苍茫,江水蜿蜒曲折相连十八弯,而形成“九曲回肠”的奇景。
  时至隆冬,所经之处漫雪飞扬。城门前有座碑,书写飘逸的“云雾镇”三字。入了夜,他们伫立在城门前,两盏红灯笼高高挂在城门上,随风飘舞。鹅毛大雪,烛光闪烁。
  陌九道:“鬼气森森。”
  雨神笑:“阴鬼索命。”
  许惊雨看了他一眼,雨神耸了耸肩,摊手道:“配合气氛说一句而已。”
  他又道:“事先提醒啊,画皮鬼和普通鬼并不一样,画皮鬼是个厉鬼,厉鬼为自杀或者暴死的人怨气所致的鬼,厉鬼成型,不是夺魂便是索命!”
  越深入城内,夜更黑。进到镇中心,他们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寒风凛冽,拂过面颊,他们行走在繁华中,这座城镇仿若融过历史数千年长卷,是漂亮的、奢华的、流光溢彩的。城镇上下十余里间,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过路行人仿佛都披上了漂亮的彩衣。
  天外传来铮铮两声琴弦,绕梁送风。
  一条大街两侧站满了人,中间长长一列仪仗队执萧吹笛而来,后面缀着三三两两的彩衣姑娘手执仪仗,红紫相间粉面桃花。那么长的队伍中间,有一座万金堆砌的金辇,风流倾城,金辇上的人美得如画中仙。
  那座金辇由八九个身强力壮的高大男人抬着往前走,动作有些僵硬,导致那金辇摇摇晃晃的。而金辇上的女人重重华衣,以扇遮面,丹凤眼,柳叶眉,画了浓彩妆容的脸倾城倾国。
  许惊雨往旁边看,雨神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随在队伍里随着仪仗而去,一脸的热切。她转身看向陌九:“画皮鬼?”
  陌九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金辇上的女人,“画皮鬼披着用油彩画成的人皮,装扮成美女,擅蛊惑人心引人上钩,达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这些镇子上的人,也不大对劲。”
  闻言,许惊雨观察了四周,这些热情望向仪仗队的人们看起来十分正常,表情热烈且疯狂。
  陌九钻进人群里,不一会儿又回来,表情凝重:“雨神大人不见了。”
  许惊雨蹙尖了眉,陌九继续道:“咱们得深入画皮鬼的巢穴看一看。”
  云雾镇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庙宇,一路上,全供着青面獠牙的阴鬼,实在处处透着浓浓的诡异。他们跟着仪仗队来到一座红色的建筑物。
  红墙高院,金顶石壁,尖塔悬挂两排红灯笼,映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色彩鲜艳。亭台楼阁玲珑精致,四角飞檐挂有铜铃,风吹过便“叮叮”作响。门顶匾额上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国色天香”!
  原来是座勾栏院。
  推门而入时,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戏台下,满是观众。戏台上,咚咚两点鼓声震天。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一身轻纱彩衣的女人从天而降,合着鼓点琴律舞动,口唱凄哀九歌,飘带挥动间,这个女人的舞姿是极美的,但是奇怪的是,台下的观众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惊雨和陌九站在后面,离舞台有几丈远,看着戏台下那一颗颗往戏台上仰望的脑袋,透着浓浓的阴气,心底莫名漫起一股冷寒。
  陌九提着剑往前走,音律仍响,戏台上那个女人还在跳舞。许惊雨向前一步,身后有个人拉住了她。阿凌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此时脸色凝重地望向戏台,像是不想再让许惊雨踏前一步。
  许惊雨小声道:“阿凌?”
  阿凌那双眼睛泛着清明,蹙着眉,看向她,低声道:“别去。”
  许惊雨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阿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对她是无害的,并且……很熟悉的。
  她问:“上次上阿凌身的人……鬼,是你?帮我治疗的也是你?”
  “阿凌”点了头,淡淡道:“是我。”他望了望四周,戏台下满满的人,道:“尽快离开这里!”
  “许惊雨!”陌九突然大声叫唤。
  许惊雨还未开口,“阿凌”拉着她便走,那只手很凉,许惊雨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刹住脚步道:“别拉着我,我不能走!”
  “阿凌”回头看她,许惊雨趁机挣脱他的手想奔向陌九,“阿凌”清亮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陌九,他不是人!”
  许惊雨顿住脚步,“阿凌”的声音不大,这短短五个字却清清楚楚地灌进耳朵里。她回过头,神色莫测。
  “许惊雨———快来帮忙!”
  陌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转眼,他和戏台上的女人打了起来,女人的袖带如削铁般刚硬,挥向陌九那把宝剑“叮”的一声,清脆响亮。
  许惊雨奔过去,还未靠近戏台,铮铮两声琴弦传来,戏台下的观众似有所感,站了起来。
  她跑到前面才看清台下的人,个个面容青白、吊梢眼、浑身尸斑,竟是活死人!
  活死人也称傀尸,顾名思义,它们已经死了,但是身体呈现半死半活的状态,在人为的操控下可攻击人!
  又是两声铮铮琴弦。戏台下的“人”不仅站了起来,甚至都朝着她扑来!许惊雨掏出数十张“风引符”抛去,贴在朝她扑来的傀尸身体上,大喝一声“风破”!
  数十张符纸瞬间引爆,那些第一批冲上来的傀尸倒地不起。但是傀尸数量众多,少说有五十几具,正凶猛地尖吼着朝她冲来。
  忽然,一把薄薄的黑色长刃,闪烁的剑光划破长空,化风为剑劈向傀尸群,瞬间解决了一大半尸潮!
  许惊雨看向“阿凌”,看着那把森寒的长刃,薄薄的黑色剑身,她惊愕地望向“阿凌”,还来不及问,“阿凌”便挡在她身前,双手上下交握,飞身跃起毫不留情地斩杀尸潮。
  趁此空隙,许惊雨飞身跃上戏台。戏台上的两人早已进入白热化,正斗得难舍难分!
  那画皮鬼动作极快,劈手一挥袖带打得陌九连连后退,陌九长剑一劈,画皮鬼的左脸从眼睛到下巴出现一道裂痕,漂亮的脸上流出黑色浓液,眼睛眨了眨,肢体僵硬,不知道从哪里又传来铮铮两声弦音,她浑身一僵,又发起攻击。
  陌九又是一剑斩下,许惊雨配合着他抛出风引符,画皮鬼转了个方向,长长的袖带朝着许惊雨的门面扫去,一把黑色薄刃飞来,袖带连着手被斩下,画皮鬼低吟一声,黑色血液喷薄而出,腥臭难闻。
  “啊———”画皮鬼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左脸上的血流进眼睛里,黑色的血液爬满她的眼眶,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肢体僵硬,同手同脚扭动着身体,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许惊雨不敢懈怠,凝神屏息,又抛出许多符纸飞向画皮鬼。然而,不多时,她看着画皮鬼随着琴音的激烈奏乐而撕开自己面上的皮!那撕开的皮肤粘连着血肉被抛在地上,她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骨骼,整张脸没有了皮肤,只剩下突出的眼珠和血淋淋的五官。
  这种场景不能不说,简直是令人感到十分惊悚的画面。
  “操!”陌九低骂几句:“恶不恶心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阿凌”收回长刃飞身跃上戏台,戏台下的尸潮三三两两,没有跳跃能力的它们徒劳地扒着戏台却攀爬不上来,只能划着台子,将指甲刮得血淋淋。
  许惊雨几脚踢飞爬台子的傀尸,突然,那些傀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惊恐地跑开了。
  她看着跑远的尸群,正惊疑不定,陌九竟是连踢带打,将画皮鬼牢牢压制在地。“阿凌”又抛出长剑直直刺向画皮鬼,那把剑在空中分裂成无数光剑,直把画皮鬼生生斩成几大块,最后那把薄薄的黑刃直直刺入画皮鬼的眉心,深入骨里而亡。一堆碎肉中,滚出一颗珠子。
  一道光芒亮起,一道弦断之声,一颗散发着珍珠光晕的珠子。
  许惊雨捡起那颗珠子,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庞,笑得腼腆。“谢谢你帮我摆脱她。请把我……葬在故乡。”脑海里,那个人如是说。
  她?她是谁?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清秀的脸庞,下一刻,这张清秀的脸庞后面,出现一张极艳丽多姿的脸,容长脸蛋,双目含笑,十分美艳。一张张画像在她脑海里拂过,或艳丽、或清秀、或冷傲……一张张女人的画像嵌在墙上,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扑通——扑通——
  心脏剧烈的跳动,许惊雨丢了那颗珠子,按着心口。总有些不对劲……铮铮的琴音、发狂的傀尸、画皮鬼……画皮鬼……然后,她突然发疯一般将一张风引符抛向戏台上的白墙,轰的一声,墙皮剥落!墙后,一双清澈冷冽的眼眸,明艳动人地凝视着她。
  在那墙后,绘制了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人极艳丽多姿,容长脸蛋,双目含笑,薄唇吟吟带笑的美人……好像只要轻扬唇角,就能听见她的笑声,从画里鲜活了起来一样。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这是什么?”陌九盯着墙后那幅画,惊得目瞪口呆
  画,惊得目瞪口呆
  “画——皮——鬼!”
  “阿凌”早就蹲在那具被大切八块的尸体旁看,手指从尸体无名指指节上捻起一根断成两截的琴弦:“弦音控鬼。”
  弦音控鬼,以弦为媒,以音为介,用琴弦操控妖鬼帮自己办事儿。
  陌九扑到那幅画像前观察,“这头发……十分顺滑柔软,像是真发。啊!她的唇和衣物是用鲜血画的,她的手指、手肘、膝盖、脚踝摸起来凹凸不平,像是人的……关节骨?!”
  他猛地退后几步,调门儿高了几节:“这幅画竟是使用人体的头发、鲜血、骨骼绘制的?!”
  许惊雨也摸了摸那幅画像,果然如陌九所言,四肢摸着确实像人的骨骼。她往上看了看,刚转开眼又转了回去,盯着画像上那双眼睛陷入沉思。
  她想,画上的眼睛……是从刚才开始就看着她的吗?那幅画像上的眼睛是琉璃色的,低眉浅笑的双眸清透冷冽,却透着些惊雨诡异。
  她转过身,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见阿凌在瞬间慌了神色,惧厉交集。
  许惊雨看不见的是,那幅画上的眼睛在她转身那一刻,琉璃的眼珠跟着她一起转了过来,瞳孔里带着笑,从画里垂出一只手,指甲忽然暴涨数倍,五指张开朝着她的天灵盖袭去,电光火石间,陌九掐手决抛出一道金光射向那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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