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吧台边远远地望着面向外面的纱里奈的背影,草薙叹了口气,向才在酒吧里转悠了一圈和大家聊完天回来的多多良搭话。
“我说,你……不觉得那孩子有时候让人觉得有点可怕吗?当然,她很可爱,我觉得其他人应该其实也很喜欢她,总觉得看着她的时候就很难不喜欢她。但是大家也都不愿意,或者说,只是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向那孩子搭话啊。”
“哎,会这样吗?”多多良的视线也转向纱里奈那边,他想了想说,“我的话,觉得纱里奈很可爱哦。而且到底为什么能培养出这种性格,不觉得让人很好奇吗?她有的时候也会说很有趣的话呢。”
“有趣的话啊……等等,她有主动和你说过什么吗?那个小姑娘除了必要的交流时间根本不会主动开口吧。”
多多良摇了摇头,“不,是她的自言自语,不过我偶然间听到了。”
“这样。”草薙咂了下嘴,“和那孩子对视的时候,偶尔会让人有种慌张的感觉,像是被她看穿了。”
“草薙,”多多良故意瞥他两眼,欲言又止道,“你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违法违规的事?”
“不要随便污蔑啊,我可是个正经的大人。”听明白了他话里的调侃,草雉出云跟着多多良笑起来,又随口驳回掉他的玩笑话后,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慎重地接着说下去。
“——她就是给人一种,好像能知道你的全部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回现代啦!(有种出差很久回家过年的感觉)
第九十章
“可能是你想的太多了,纱里奈确实有点阴沉,但我不觉得她是个坏孩子哦。”多多良托着下巴说。
“我说,你不会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位小姐可能并不是好人的情况吧。”草薙出云倒也不是真心觉得那天送纱里奈过来的由生有什么恶意,只是对十束多多良此刻看起来非常傻白甜的言行难免产生担心的情绪而已。
“嘛嘛,白川小姐可是救了我啊,我想她不会有什么坏心的,安娜不是也看过了嘛。”十束多多良耸了耸肩,这才卸去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神色沉静下来,“哪怕是我,也不会冒着让同伴们受到威胁的可能性去做傻事,甚至牵连到大家的,在这点上就相信我吧。”
不,从安娜那天说出的话里来想怎么看她都很可疑吧?草薙出云听到前半句时还准备吐槽,在发觉他的认真后,只是听完了他的话,又有意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我随口说说,也不用这么严肃,你留下她的这件事尊心里也有数。喏,镰本带回来的蛋糕,也有那个小姑娘的份,你端过去给她吧?”
十束多多良对着他笑了笑,“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有看见八田过来呢。”
“他没来及和你打招呼吧,说起来还没有和他介绍过纱里奈,在小姑娘过来之前八田他就回家去了,说是要照顾家里人,估计今天应该会……”草薙的话还没有说完,酒吧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戴着一顶毛线帽,手里还抱着滑板的男生大大咧咧地走进酒吧里,先是大声问了句尊哥在吗,在旁边人说完周防尊还在楼上补觉后才哦哦了两句,嘴里嘟囔着什么,从纱里奈的身边路过了,直直地向着吧台那里走过去。
——等一下。
忽然反应过来并捕捉到酒吧里新增的关键要素,八田美咲缓缓倒回来几步,侧过脸怔怔地看着纱里奈,因为他的动静很大,纱里奈正好也转过身子来看着他,她不解地歪了一下头。他们的视线终于还是对在了一起。
“……喂,”他的声音颤抖着,但这句话却不是向着纱里奈说的,他涨红了脸,回过头问现在在酒吧里的家伙,“这个…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糟糕了,应该早点和八田说的,不过他最近和安娜相处的还不错了,竟然还是没法接受陌生的小姑娘吗。”草薙出云倒抽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十束却觉得很好玩一样又弯起了眼睛,“现在解释也来得及,而且这样慌张的八田也很久没看见了,我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呢。”
“你啊……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了吧?”
为了防止可怜无助弱小(?)的纱里奈被对女性没辙的八田美咲的过激表现给吓到,当前的局面下最能担大梁的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也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并肩向着炸毛的八田和目测心里还是毫无波动的纱里奈那边走过去了。
……
“吓到了吗?”晴世淡然地把笔记本合上,转手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抬起头浑不在意地对他抿着嘴笑了笑。其实这种含蓄的微笑不完全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白川由生,但她记得很清楚,做起来也很自然,“总没有永远是你骗我的道理吧,不过我也只骗了你这一次。你生气了?”
和她面对面,还穿着那身教主服饰的夏油杰苦笑起来,他在最开始发觉自己死去了但又没完全死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晴世用简洁的语句解释过现在的情况后,他就沉默下来,以一种奇妙的视线打量着现在算不上实体的自己,试着伸手将落到肩膀前面的碎发拂到了背后。
对晴世来说,她是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见到了夏油杰,但很微妙的是,在此之前被迫参与进百鬼夜行计划的由生也的确是她没错……在略显尴尬的面面相觑中,晴世留意到了此刻夏油杰的表情。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那笑容还是很沉,可能是太长时间以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毕竟他的年龄还远远达不到值得别人保持尊敬的标准线,而这个表情不仅颇具有蛊惑力,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深不可测。
“……的确是吓到了,这点还真是怎么也猜不到啊。”他出神地说,脑海里不自觉回顾起那天的事。
星浆体事件发生之前的那个上午,在只有他们的空间里,他没有精力去注意身边缓慢游动着的漂亮鱼群,只是稍稍弯腰靠近她,让她能踮起脚趴到自己的耳边说悄悄话。而那个时候的由生在他的耳边带着些许犹豫和不安说出的是。
“在所有事件结束以后,可以和我交换一个条件吗?就是,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做某件事,之类的……”
由生呼出的热气轻轻喷在他的耳后,她正努力把脚踮得更高。夏油杰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个行为看起来真的像小孩子,如果把她抱起来可能也花不了太多力气。平时看她也有好好吃饭,结果还是长得这么瘦瘦小小的,是父母遗传的原因吗,他心不在焉地问,“是什么条件?”
“我还没有想好,但不会是让你为难的事的,”她急促地说,又专门把自己的请求重述了一遍,这种举动就有点郑重的意思了,“等到我们之间的事件结束以后,你可以向白川由生提一个条件,我也可以向夏油杰提一个条件…不可以吗?”
因为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打算提要他陪自己出去吃一次甜品这样的条件,夏油杰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觉得她说起“我们之间”这个词时非常的惹人怜爱。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让她镇定下来,犹豫了几秒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当时的他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尽管知道这会变成束缚,但他不知道束缚的效力会这么强,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更不知道白川由生从来就不是她的名字,而向他提出要求的既是由生但也不是“由生”。
他们之间的事也从来没有真正结束,不管怎样,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经历过死亡后又意外得知真相吧。
“原来是借用了束缚,你在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夏油杰突兀地问。
“……我没有想到这么远,从来没有过。”晴世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浅淡下来,“只是那天我们都已经死了一次,那时候你也是有意让我去见悟的,对吧?所以我也觉得差不多到了可以解除束缚的时候了。”
她的措辞有点奇怪,听起来像是在说一段时间以前发生的事,但那明明是才发生的,无论是百鬼夜行,还是他们的死亡。夏油杰捕捉到了这点,但他没有追问的意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吧,毕竟我答应过你了,一个条件。我不会食言的。”
明明已经骗过由生很多次了,就像她也骗过他那样,现在执着于那个条件本身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提那些做什么?晴世没有太在意他说的这句话,随手给他施放了自己的捏人技能后,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书房了。
“我先去外面等你,这具身体可能和真正的用起来还是有点不一样,你先在屋内适应一下好了。之后还有几位,嗯,应该算是同事吧?想介绍给你认识。”
“我知道了。”夏油杰温和地回应,看着她带上书房的门,将他独自留在房间里。
其实这具身体他用起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的确需要一点反应的时间。在独处时,夏油杰才轻轻按住自己的额角,为今天之内接受的多到吓人的信息量,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垂下了头……或许这也是因果循环吧。
他又止不住想笑了,是觉得在现在状况的映衬下,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很滑稽,在勉强将心中的荒谬感抹去后,夏油杰的注意力就落在了桌边的日历上。这本日历能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它真不是一般的厚,似乎不是单单只有今年一年的分量。
他随手从最开始翻看起来,才草率地翻了几页,动作就倏地顿住了。
这本日历竟然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不难看到有个醒目的红色圆圈打在了五年前的一个乍看起来并不特殊的日子上。尽管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是他没有忘记那个日期。当晴世在门外出声询问他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时,夏油杰才放下手中的日历,他半阖上眼,像在思索着某件事。
没有让晴世等很久,在短暂的空白时间后,她就听见还待在书房里的夏油杰声音异常平静地回复,“不,没什么。”
那个红圈划出的是他们之间的故事开始的那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夏天,从五年前一直延续到这里,终于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连同他曾经吞下的一切都……
他将日历放回桌角,起身推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到杰哥没死的事实,水族馆的这个细节之前也提起过几次来着ww可能目前还不太好理解,不过下章还会有解释的。
第九十一章
一个无伤大雅的束缚是会被他同意的,可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直接拿出契约怼到他脸上……夏油杰人好和他很聪明和这个举动很可疑都并不冲突,所以由生在水族馆里的时候真的只是定下了一道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的束缚,是在由生回归本体以后,晴世才提出了条件。
她的条件是,希望夏油杰可以和她建立起公平公正的契约关系,而受到这个条件的约束,夏油杰在死亡以后才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
晴世早猜到五条悟和现在的他们都不可能有念在昔日情谊手下留情的戏份,她清楚对方也是想改变现在的咒术界的,但肯定不是通过夏油杰使用的这种过分极端的方式。
不过她本来以为夏油杰会以穿着高□□服的外形出现,一般来说身为灵魂体的形态是与死的时候的外形相关的,但更在于他自己的选择,而过去在高专的时间对他来说应当非常重要……但这就是他不后悔的意思吧?
也许他某个时间也真的想过他们都有别的选择,但是,对现在的选择也义无反顾。她并不那么讨厌夏油杰偏执而喜欢钻牛角尖的这一点,毕竟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现在他也不会在这里了。
不提夏油杰,其实她自己也有考虑过到底是不是要这么做。定下束缚的那个时候,晴世倒还真没有准备把他骗过来的意思,只是为自己留了一重保险。
可夏油杰他真的就是很特殊的那种……所以曾经和他一起祓除过咒灵,还受过对方不少关照的晴世,很不道德地想拉他再加点班。
这年头当社畜不容易,能找到个好同事更不容易。听不听话要看缘分的伏黑甚尔暂且不提,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可能有几百岁的小孩子),虽然她用起童工来也不会有多惭愧,但她也不是什么魔鬼,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新员工还是要找的。
像夏油杰这么个叛逃变成诅咒师后还在兢兢业业当教主的人,真可以说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尽管看咒术界的工作体制,现役咒术师应该大部分都是非常合格的社畜,但她熟悉的也就只有这一个。
既然他觉得自己是个被抛下的人,那她就把他给捡回去,这也没有哪里不对,更不会有什么人给她提意见——总结一下就是。她觉得这个买卖做的挺划算的。
这可不是霸王条款啊,她也是征询过夏油杰的意见的!晴世在心里为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狡辩了一句,想到未来会有贴心小棉袄和自己并肩工作,晴世悠悠地喝了口茶,觉得自己可以从现在开始欣慰,一直欣慰到明年。
可惜每次事件的结果都不可能像她想的那么顺利,因为动不动就在外面待上好几天也没个影子的伏黑甚尔,他一点缓冲期也没给她留,偏偏就卡着夏油杰和她签订契约成为她员工的这个时间,回来了。
家里的氛围在伏黑甚尔占据了沙发的好位置自顾自地打开调换电视频道,而夏油杰从另外一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降到了冰点。
最开始看起来心情还挺轻松的夏油杰和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伏黑甚尔,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像是在自己的领地里发现了其他动物入侵的猛兽,不仅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还在对着对方低声哈气用作示威……当然他们实际上没有这么做,但是周身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比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还强烈。
就连对他们之间的情况完全不了解的累也察觉到的情况变得很奇怪,他不解地打量他们几眼,便凑到还坐在桌前喝茶的晴世身边去,然后那两道森森的目光就统一地转换目标落在了他身上。
在这屋里的大家没有谁比谁简单,也谈不上谁比谁干净,累压根没把他们的视线放在心上。他乖巧地问晴世要不要他去准备点心,之前晴世带了蛋糕和点心回来,还冷藏在冰箱里。她其实只是路过甜品店,就顺手买来给还是小孩子的累吃的,没想到累这么贴心,先想着为她准备上。
但现在这情况……她本来想着先给夏油杰通知一声让他心里提前做好准备或者先警告一句伏黑甚尔让他的临场反应不至于太过激,现在说那些话都太晚了。
晴世:唉,你们听我解释。
晴世:等等为什么我要解释。
她欲言又止,之后就是整个人悟了。对啊她为什么要解释啊!大家都是同事,哪有老板天天处理员工之间的个人矛盾的,还没上升到直接起了职场冲突的地步就自己磨合,真的要打也别在家里打,去练舞室……刚才这句话当她没说,她会直接强制把他们叫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