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世没有想象过,也不了解那个所谓的“某些工作”,但是如果说对方以前经常会和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同出同入,她联想起对方偶尔会做出的让她觉得奇妙的发言,感觉自己能懂。
做他们这行的本来也不会轻易泄露私人信息,作为杀手很容易结仇,亲近的人比起他们自己更容易受到伤害……但大部分人也不会有什么“亲近的人”就是了。伏黑甚尔可能是那个例外?
没有在咒术相关的暗网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她换了个方向,翻进了咒术师协会才建立不久的资料库里,毕竟是现代社会,世界在网路世界也给她发了通行证。
她滑动鼠标翻阅着那些资料,分出注意力来回应太宰治,“不,不会。就是有点意外太宰先生会在这个时间联系我,是事件有了什么新进展吗?”
“好绝情啊,和事件没有关系的话就不能联系你了吗?”在和中原中也组队完成过任务后,太宰治在她面前的形象就渐渐向在侦探社的他靠拢了,“刚才好像听到了键盘声,莫非你在忙?”
枝见的手停下来,现在她决定专心去敷衍太宰治,在回想了一下对方刚才说的两句话后她问,“也就是说,这是我们‘互相了解’的时间?”
太宰治好像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枝见猜他现在还在室外的某个地方,从电话里好像能听出隐隐的风声。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抱怨着,“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但是你都没有认真的对待我啊,再对我多用点心吧,枝见。”
“是太宰先生没有给我那样的机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一时没有适应的枝见停了两秒才反驳道,“你不喜欢我知道的太多,又想要我了解你,哪有这样的事呀?”
“你已经知道很多了,”他的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对情人耳语,那声音一点点爬上了她的耳朵,“我是说,你很清楚我的事,不是吗?”
“那要看是什么方面。”心里产生了不好预感的枝见保守地回应。
太宰治故意装出在思考的样子,一时没有说话,在枝见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才开口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和他说呢,没想到也有例外。”
“……你说的‘他’指的是?”
“你们兄妹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嘛,”他的语调恢复到原来的轻慢,“还是说这件事你不想让我们知道,哎呀,抱歉抱歉,不小心看出来了,毕竟隐藏一件事很难,你或许是知道的?”
究竟是被他看出来了,还是说他只是单纯是在诈她?太宰治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所以枝见短时间内还不太确定,她暂时保持了沉默。
“想要不被发现的话,还是隐藏的更好一点比较好,还有要记得远离麻烦,啊,不过你就是为了麻烦的事才回来的吧?都这样子差遣我了,还一点好处也不给,我可是很委屈啊。”
他不是在编造,从太宰治刻意表演出的做作的语气里枝见反而确认了这点,她也很快意识到再编下去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是哪天呢?……应该是你对我笑了的那天吧,在我们去到仓库之前。我也被吓到了啊,你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也不是小孩子。”
从他的这句话里枝见都能想象到对方笑眯眯的表情,但她没那么容易应付。太宰治没有打算专心掩饰某个消息而在随口胡诌时,枝见从他说话时的诸多细节就能看出来,她问,“所以实话是?”
“这个嘛,其实我以为你要等到听完再承认的,结果你比我意料中的要坦诚好多啊。”太宰治拖长了尾音,“我也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慢慢确认到了这点而已,除了你以外也没有会对小蛞蝓这么上心的人吧?”
“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原因哦,太宰君?”也许是她也早就预料到有被对方发现的可能性,枝见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没有在意过的事,枝见小姐还是多少在意一下比较好。你在思考时会用指节抵住下唇,还会有无意识里做出的偏头的动作,也许这都仅仅是巧合,但这也是泄露熟悉感的开端。”
他像老师那样循循善诱道,“你对于我的信任,不是对陌生人的信任,哪怕你表现成那样,但偶尔也有提前知道某些信息而产生的思维的泄露,含有你对我的预期和揣测……这里面细微的差别,你想的出来吗?”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在这点上狡辩几句,“普通人都不会这么想。”
太宰治的声音忽然变远,但很快又再次靠近,在免提模式下她听得很清楚。可能他是把手机换了位置,比如从左手换到右手。
“的确你有很多地方变了,但也有很多没有改变。你没能掩藏住你的态度。就像求死的人很多都还在恐惧死,但是你不同。”
“这样说不合理。也许我就是不在乎死亡呢?”
他的语气很平淡,“你总是抱着一种站在更高层面看待死亡的概念,对生死抱有一视同仁的态度,但这种态度不出于傲慢,你的异常在平凡而大多相似的人群中太显眼了。”
“啊啊,我这样说你是没法理解的吧?毕竟是站在我的视角上。在你回答‘是否相信有异能力存在’的这个问题时,分明意识到了人类的维度存在差。”
太宰治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响指,“也许我们对于其他人只是平面的人物,但看着我们的人自己说不定也存在于某个平面上……你却没有把自己也考虑进这种平面的堆叠中,完全放在旁观的视角。”
她不置可否,“你在那个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不不,再怎么说也要到小矮人出场的时间吧。最开始我可是一心以为你是命中注定要和我一起殉情的对象哦,结果竟然是骗我的,精神都要受到损伤了。”
那种轻浮的口吻让枝见生出少许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技能完全点在了不同的方向,但是太宰治和五条悟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相似。
毕竟也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不会发生和自身切实相关的冲突,他们如果能够见面,说不定意外的聊得来呢。
枝见紧接着回想起了另外的一些细节。
在她还是纱里奈的时候,太宰治很少和她耐心的解释什么,他总是把这些组合出一个必然结果的碎片都留给输给他的人,对于他而言,认出她来可能也只是那些“必然结果”中的一次经历而已。
“这次是我输给你了?”她问。
“哎呀,我和你之间的故事都要按照胜负来算吗?”太宰治没有正面回复她,在唇舌之间的故意退让似乎有宽容的意思,但他很快就自己转了话题去谈起无厘头的案件,又慨叹一般地说出了最后这句话。
“你在意的那个事件转交给咒术师那边处理了,这种事还是由专业人士处理比较好……但我可是真的想让你成为这件事的‘女主人公’啊。”
枝见没有回答,她挂断了电话。
“不过你本来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在她挂掉电话后,太宰治才补上了下半句,他轻松地哼着奇怪的曲调走下台阶,旋即又苦恼地自言自语道,“和那位小姐殉情的事是泡汤了,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无法否认的是,但是关于她的事现在又再次让他开始感兴趣了,谁让麻烦的事总是有它的魅力在呢,况且那可能会是难得的场面。
他记得“枝见小姐”从身份上来说,似乎是从隔壁的城市过来的旅客?
将手机放到一边,枝见随手又滑了两下鼠标,也找到了她之前想知道的关于伏黑甚尔的信息,比方说对方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还隶属于咒术界御三家中的禅院家,由于是无咒力的天舆咒缚而被驱逐出去。
禅院家的传承术式就是十种影法术,伏黑惠恐怕和他的确是有比她原本想的还要亲密的关系,但有太宰治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在前,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他们到底有怎样的纠葛。
他好像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是还有什么他发现了但不能说出口的内情在吗?
枝见开始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了,如果她没想错的话,无论是这个事件的开始还是结束,对方都会选择那个最重要也最关键的地点。
——东京。
作者有话要说:和面对猫猫的感情牌晴世自己态度软化不同,这只能说是完全是被拿了剧本的男人给拿捏了,虽然有一点点感情描写但中也领的还是亲情线,戏份很少不是因为我不爱他反而是太爱他了更想把他作为1v1男主(。
感谢读者存在感负数灌溉的营养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将枝见体内的精神体也收回本体内,等到晴世彻底把自己拼完整了以后,她收到了五条悟传来的短讯。
“你好像也认识我现在的学生们呢:D”
刚收到这条短讯时,晴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她还没回复,窗口里就又跳出来几条新消息。
“你肯定知道他们的名字,没错,就是虎杖同学和伏黑同学啦!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身为和他们接触过的前特级咒术师,晴世你一定也能看出来。”
“伏黑同学的术式很有趣,能叫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你会喜欢那种吧?之后我把他抓过来演示给你看看好了~”
“当然,作为老师的我永远是最强的,这点可没有变哦。”
面对熟人和陌生人时的温度差向来都很明显,仅仅通过连发数条的短信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对于五条悟自来熟地直接开始喊她的名字这点,晴世反而不是很意外了,她简略地回信。
“都是很好的学生,以后会成为优秀的咒术师吧。术式的话就不用麻烦了,伏黑君的术式我以前也看过的,是条白色的大狗。”
“是在说玉犬吧?其实还有另一只黑色的,恵还能捏出青蛙和小兔子呢。不过你的语气好冷淡,晴世,人家好伤心哦。”
仿佛能想象到对方说后半句时掐着嗓子假装小姑娘的语气,晴世内心难免生起了不现实感,她反过去回顾了自己和对方产生过的交集,心头冒出一个问题。
——她完全没有参与的时间掐头去尾算下来也就是寥寥几年,以前的五条悟究竟是怎么成长到现在这样的?
这个疑问让她得以暂时抛下凝重的心情,晴世无奈地把那几条消息又重新看了一遍。显摆学生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标榜自己,早对五条悟的性格知根知底的晴世这回找到了重点。
“悟还真是了不起呢。”她依着对方的心意哄了他一句,屏幕对面的年轻男教师迅速发来了“love you forever”的表情包。
……还真的是跑到她这里来争宠的啊。
像是被顺毛摸得开心了就高高竖起自己蓬松的尾巴,蹭着她的腿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他在这方面真是和猫一模一样。
也许是一直被他教导的原因,伏黑惠身上有的特质的确和他很类似,但要是这么说,虎杖君总让她感觉像是善良且乐于助人的金毛犬,反而有些格格不入了。
按照咒术高专往常都会凑齐三个人的惯例,这届大概还有一位学生才对。她问了对方一句,五条悟殷勤地秒回了她的消息。
“有哦有哦,是女孩子呢,果然全是男生的话,哪怕是咒术师学院生活也还是太无趣了啊。晴世你很在意那些学生吗?”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也算是我的后辈吧?”
“但都还是还没成熟的小孩子呢,太注意他们的话我也会吃醋的,而且,万一他们向你撒娇的话就不好了啊~”
晴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把“其实你对我来说也算是没成熟的小孩子”这句话给发出去。虽然现在的五条悟也是成年人了,但他们的年龄差可是不会改变的。
况且五条悟向她撒娇的时间怎么想都比在努力证明自己独立的伏黑惠和总是想反过来关照她的虎杖要多得多,可能还是被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给搞了心态,不想再被抛下,黏着程度才会大大增加吧。
既然都已经被五条悟拉近关系了,后来伏黑惠说想留下她的邮箱地址时,晴世也没有推脱,很爽快地写给了他。
和连续轰炸的五条悟不同,黑发的小咒术师很少给她发消息,基本也都是在准备要去图书馆时才会来信,并顺便和她聊上几句。
可能是还不太擅长应付她这样的成年人吧,晴世在感慨之余也没有忘记告诉他,五条悟已经和她说明了他们是师生关系。
得知她和五条悟还在继续来往的那天,伏黑惠难得地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晴世点开来看,发现都是“不要和他说太多”“别听他的话”“不要随便跟他出去”这样的内容。
……五条悟这家伙,在学生面前绝对是个坏心眼。以前他就带偏了好学生夏油杰的画风,让夜蛾老师每天都能有焦头烂额的沉浸式体验,没想到他成了老师以后,这种体验感无缝衔接给了他的学生。
不过要说现在的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有他作为老师还是会给学生更多安心感的。
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夏油杰,晴世想起来这回事而呼唤他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身边立着只形状特殊的咒灵。
“是这些天新出现的,不过同样不是什么很强的咒灵,你也知道的,最近有很多低级咒灵大量出现在咒灵库里。”夏油杰见她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咒灵身上,便出声解释道。
那只咒灵身体瘦长,像根干枯的木棒,大概是三级或者四级咒灵的水准,她好像见过——不,她就是见过的,在那个幽暗的底下防空设施内。
横滨的咒灵怎么会跑到他这里来,咒灵是从普通人的咒力里滋生出的生物,不是流水线生产出的复制品,一般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咒灵同时出现。
她没有做声,这让夏油杰也察觉到不对了,“这只咒灵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想到,看来伪装你的那个人不止是做了外貌上的伪装……我在横滨才见过这只咒灵。所以你的墓地在哪里?”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下问出了惊人的话,晴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抱歉,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墓在哪里吗?”
“不,我知道的。毕竟在来到这里以前也借由灵魂的状态存在过一小段时间,看到了在那之后的一部分过程,但是……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她眨眨眼睛,非常自然地说,“因为我想看看你的尸体。”
夏油杰觉得自己开始不能理解事情的发展了,他不知道晴世还有这样的癖好,虽然五条悟念及他们的挚友情没有对他的尸体做什么处理,但毕竟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