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闻言捂嘴笑了几声。
嘉言华又认真看着她道：“我怕你一日日一年年地不来，会不会有一天我老了，你也还没来，那时候我若是记不得你的脸了该如何是好。只有日日画着，日日看着，我才能确信，就算再也见不到你，也不会将你忘了。”
小金怔怔看着他说话，忽地就红了眼眶。
她双手环到他腰后，将人紧紧抱住，才落下几滴没忍住的泪珠儿在嘉言华的肩头。
“嘉言华，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们生孩子好吗？我们以后养好多小仙兽好吗？我一直陪着你可好。”
“好。”嘉言华声音也微微有些哽咽，轻轻拍着小金的后背安抚着。
小金想起什么，立正了身子，对嘉言华道：“你也要对我好。我家仙君说了，你若敢对不起我，他会来人界收拾你的。”
嘉言华却是蹙了蹙眉头，重新将小金揽进怀中才说道：“小金。你我已有夫妻之实，马上又要行夫妻之礼了。以后你能别叫君奈仙君‘我家仙君’了吗？为夫醋了。”
小金闻言想要反驳些什么，便被嘉言华凑上来的嘴堵住了声音。“唔唔……唔……”最后气喘吁吁地只能吐出一个字来，“好……”
“那……叫声夫君来听可好？”嘉言华笑着逗弄她。
小金微怒，用力拍着他胸膛发泄道：“嘉言华，这就学会得寸进尺了是吧？”
她哪知道，一时间不太习惯的“夫君”二字，在今后的每一天，却是越喊越甜了。
第39章 无息
小金自此在人界王府住下，与嘉言华两人琴瑟和鸣，不问世事过了多年。
成婚没几年，小金便和嘉言华诞下一双儿女团团和肉肉，因着嘉言华体内也有仙魂的原因，两个孩子不出意外地都生成了小仙兽。
仙兽生长缓慢，是以多年来都还是稚嫩小童模样。
团团和肉肉天生仙力卓绝，小金与嘉言华商议之后，便将他们送去了苍山云峰。
美其名曰让君奈帮忙教导他们，实则是让两个小家伙去看顾着君奈仙君。
仙君自然乐得有两个孩子来陪自己度过这孤独的仙山岁月。他如今虚弱无比，自然不敢轻易离开仙山。如今有了天生仙力的团团肉肉护着，倒也是敢在附近小小溜达一番。
而小金嘉言华两夫妻则是乐得将毛孩子送走，又能过段时间二人世界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两只小仙兽知晓了父君与君奈仙君本为一体的事情。
嘉言华这一生都待小金极好。
因是知晓嘉言华毕竟是凡胎，早晚有离世的一天，小金更是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可人界百年一晃而过，即使嘉言华如今有着仙魂，也逃不过寿终。
还是王府那个院子里，还是那张石桌，只是旁边的树已长得高大茂盛，日光之下，只依稀有阳光挤进来些。
嘉言华的身体已经老朽，躺在一张藤椅之上。
小金在一侧矮凳上坐着，拿团扇帮他遮着本就不多的日光，怕晃得他眼睛更是睁不开。
早些年小金初见嘉言华有些老态的时候，便悄悄给自己施了术法，容颜陪着他一同变老。
嘉言华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却是笑着的。
“小金，呵，我这身子怕是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小金伸手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掌，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你放心去，生生世世我都陪着你。来世你若不搭理我，我便带着团团和肉肉去赖着你。”
“可是……”那已不是我了。
到嘴边的话，嘉言华又深深咽了回去，不想小金难过。转世也好，虽然于他来说，全无记忆，但对小金而言，却还是他。这样已是很好。
“好好照顾自己。”嘉言华紧了紧与小金交握着的手，如此已很是费力了。
房顶上，团团和肉肉趴着偷听。
肉肉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团团哥哥，怎么办，父君不行了。我不要。”
娘亲和父君感情甚好，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以至于他们两个孩子成了多余的。每每悄悄从仙山溜回人界，见到的都是父母腻歪得不行的画面。
他们每每想赖着多待几日，就会被娘亲以他们若是在人界都该自己成家了为借口，让他们回仙山去。
尤其肉肉，每次都觉得特别委屈，虽然她跟哥哥已经好几十岁了，可她明明就还是个小仙兽宝宝啊。
“出来吧，还要哭到什么时候？”小金对着屋顶喊道，“快来见见你们父君。”
团团拖着肉肉走到小金面前，敷衍行了个礼。
饶是刚刚他还镇定地劝肉肉别哭，这会儿见着父君快不行的样子，也是红了眼眶，直接说道：“娘亲，父君若是转世了，还是我们父君吗？过了奈何桥，他不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胡说什么。不可在你父君面前乱说。父君就算转十世，也仍是你们父君。”她何尝不知，只是不愿跟嘉言华两人提起罢了。
嘉言华嘴角浅浅笑了一下，突然像是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小金和孩子道：“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便是，不必为我担心。知道你们会好好的，我便能安心离去了。”
小金努力忍住的情绪此刻也快绷不住了，匍匐在嘉言华身前，无声地流着泪水。“我会寻着你的。等你来世，我一点一点地给你讲我们经历的所有。你不记得了没关系。”
清风拂过，枯黄干硬的树叶随风脱离树枝，飘飘然然落下，无声无息。
第40章 合一
嘉言华去了之后，小金暂且留在人界处理嘉言华的身后事。
当初府里有些老人是见过两个孩子的，未免让他们见到仍旧是小孩模样的两个孩子，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便让团团肉肉先回云峰去了。
她则准备将王府之后的事情打点妥当之后，再回去见仙君。
然而团团二人并未乖乖听话回仙山去。
“父君若是投胎转世了，就不会记得我们了。”
那还能算是他们父君么？
在肉肉一边哭一边怂恿之下，团团鼓足勇气带着肉肉半道去了黄泉路。
蹲守了足足七日，终于见着父君的亡魂顺着鬼流往黄泉路而来。
-
小金回到苍山云峰的时候，已过了半月有余。
惦记着多日未见的仙君，她只得暂且掩去脸上神伤之色，勉强露出笑容来。
只是在见到仙君的时候，她恍惚间觉得有些怪异。
明明她离去的时候，仙君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如今这不过几十年过去，难不成精进如此之多？甚至莫名有些容光焕发之感。
小金作势想去握住仙君的手腕，探探他如今的修为，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拂开了手。
她转而又打量着站在仙君身侧的两个孩子。
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清楚的，他们这一副心虚的模样显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出了何事？”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转移到仙君，“仙君也要瞒着我吗？可是他们不懂事闯了什么祸事不敢让我知道？”
仙君笑笑，眼中竟是柔和。
“小金，无需多虑。孩子们这些日子都很是乖巧。”
“哦？”小金仍是质疑，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片刻才道，“无事最好。你们也大了，不要有事瞒着我。”
肉肉被娘亲的眼神看着心更虚了，没忍住问了一嘴：“若是瞒了会如何？”
小金微眯了眯眼。
两个孩子赶紧转开身去，各忙各的走开了。
只剩下仙君一人在旁低低笑着。
“仙君如今也这般惯着两个孩子吗？”小金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仙君，又是觉得他也莫名古怪。
第二日的时候，小金便更觉得不对劲了。
她让团团将她从人界带回的好酒端出去给仙君。
过了一会儿她去看，却见仙君对着那壶酒坐着，一杯没饮。
“仙君，这酒不和胃口吗？”小金皱眉，上前端起来嗅了嗅。不应该啊，这酒乃是她在人界寻到的最好的美酒，特地带回来给仙君的。以仙君以往的做派，只怕已经喝得一滴不剩了才对。
“哦，没有。我喝一些吧。”见小金询问，仙君这才笑了笑，倒了一杯前泯一口。
小金虽觉得确实奇怪，但也只当仙君是否因为失了仙魂，这些年下来，性情有所改变。
可几个时辰之后，小金再见到仙君时，却是彻底咂舌了。
之前不怎样愿意喝酒的仙君，此刻不仅大杯大杯地干了起来，喝完还支使团团再去给他拿一壶来可好。
小金上前，疑惑地问道：“仙君？不是不喜欢喝着酒吗？”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家仙君有点人格分裂。
仙君只尴尬笑笑。
而一旁的团团则是像做了什么错事快要被抓包了一般，悄悄把头埋着，大有不跟娘亲对视便不会被拷问的架势。
“团团，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不知为何，见到仙君和两个孩子这两天的种种行为，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想，“你们离开王府之后，直接回仙界来了吗？”
她说着询问般地看向仙君。
刚刚还嗜酒的仙君，已然将酒壶推远了些，走到小金面前，犹豫着将小金环在胸前，才道：“本不想瞒你的。两个孩子怕被你怪罪，我也便由着他们了。想来你已经多少猜到了。”
“嘉言华？”小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可……仙君呢？”
“你知道我们本就是一体，如今也不过是重新融合在一块罢了。我既是嘉言华，也是你家仙君。无分彼此。”他说着将小金拥得更紧了。
小金此刻还不能完全理解“无分彼此”四个字的含义。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小金每每要跟他在床上干坏事之前，都会反反复复问一堆问题，确定跟前的人是嘉言华后，才敢放肆。
可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分辨身畔的人，究竟是哪一个，似乎真的就成了同一个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