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轩僵硬良久,“母妃,大邺内忧外患,绝不能再生事端,我也是......”
“反贼还没有打进来,你就先屠戮城中百姓了,这不算是再生事端?!”
“......”他平复着气息,“母妃想如何处置?”
“百姓的愿望无非是放了黎云书。既如此,你照做便是。”
姜鸿轩攥紧拳。
不防昭妃一振袖,居然摸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之上。
姜鸿轩猛地抬头,听她语气淡淡,“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会对女子动手的人。”
他重重呼吸了好几下,对着官员咬牙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
刑部牢狱内。
领命的官员潜入狱中,牢门随后被打开。
黎云书恍若未闻,岿然不动地誊抄律令。
她没有桌子,只能跪在床沿,将纸垫在草席之上写着。牢内条件并不好,她虽从未受过刑,脸色却明显发白,身形也消瘦了许多。可那双眼里照旧折射着凉薄而冷静的光,即便跪在床边,肩背依然是笔直的。
满地灰尘之中,她竟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难得把自己收拾得整洁而干净,与在朝任职时没有任何不同。
狱卒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黎大人,您可以走了。”
黎云书不置可否,手中笔更快了几分。
狱卒等了半天没动静,扬了扬声调,“黎大人?”
“等我多找出几条。”
她将书卷翻得极快,抄完了最后一页,才将书卷收好递予他。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烦请转交给昭妃娘娘。二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今日处斩吗?”
“处斩?”那狱卒一懵,连忙摇头,“黎大人您在说什么?殿下赦免您的罪过了。”
“赦免我?”
她愣了好半晌,铁窗外旋即传来喧哗。狱卒朝着天窗看了一眼,暗啐了一口,“怎么又来闹事了?”
黎云书亦有些吃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不知道,您在狱中这段时日,有好多人聚在刑部外,一条条罗列缘由让我们放了您。二殿下起先置之不理,可她们实在太激动了,又有昭妃娘娘在......”
后面的话黎云书没有听进去。
前面的路也模糊了。
因为她听见了她们的呼喊。一声一声,都是她的名字。
黎云书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快步走出牢狱。
一旁的屋中,郑祥吉隔着窗,遥遥地看她。
他手里压着昭妃递来的律令,看她缓步迈向刑部正门。诸多声音都被人们的呼唤淹没,她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门外终于传来欢呼。
郑祥吉轻轻扯了扯唇角。
身边主事察言观色,拍着胸脯,“黎大人可终于被救出来了,您为此三天没回过府,今天也能好好睡一觉。”
“她为修改律令坚持了整整两年,上奏了不下百次。和她相比,三天没回府算什么。”
郑祥吉神色不变,语气难得和缓,“我当时问她,为何她觉得这些律令一定是不平等的,如果连祖宗定下的律条都不能作为准绳,还有什么才是公正的?”
主事小心翼翼,“她说什么?”
“公道自在人心。”
外面欢呼声渐渐远去。郑祥吉敛起神色,“都在这里发什么呆,案子办完了?”
*
黎云书回府后不久,李谦登门来访。
她正欲款待恩师,殊料李谦只堵在门前,斜着眼怒气冲冲看她,“我问你,滚回邺京来做什么?!”
她哑声,就见李谦顶着讨债一般的愤恨神色,痛骂:“下次再这样冲动,就别说你是我的徒弟!”
黎云书被他呵斥得沉默,“弟子......是做错了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