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成了他最得意的弟子。她做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期许,平贼也好,断案也好,都没有辱没他的教导。
哪怕他身陷囹圄,她也不忘恩情,想着来救自己。
只是......
“我怕别人毁了我的名声,只收了你一个亲传徒弟。”李谦瞪她,“我教给你的一切,都是我、甚至前面无数代人的绝学。你死了,是想让这些学识失传吗?后人若怪罪起来,只怕不会怪罪你,而是怪罪我!”
见黎云书愣住,他又怒道:“我千里而来,你就让我在这里干站着?”
黎云书连忙将人请入堂中,奉为上座。得知李谦气了一天都尚未进食,她不敢耽搁,立马去了膳房。
她生活简朴,一碗清汤面就能抵一顿伙食。但李谦好容易来一回,单煮清汤面太过寒碜。黎云书搜寻遍了屋中,硬着头皮往清汤面中多加了几片菜叶。
面才刚煮好,院外响起了叫门声。黎云书解下围裙开门,竟是一伙厨子笑嘻嘻地捧着饭菜,“好险没找错,黎大人,这是您点的。”
“什么?”
黎云书在邺京呆得久了,一眼便知那饭菜价格不菲,倒吸凉气,“这......我要给多少钱?”
厨子们还未回答,堂内那人不耐烦道:“叫他们进来。”
他们走后,黎云书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师父,这是您点的?”
“还不快吃?”
黎云书见他有意将菜肴留给自己,有几分动容。
李谦虽然脾气差,对她却是真的用心。
少时她来不及交束脩,是李谦帮忙垫着;张管事看不惯她,屡次刁难,是李谦以辞退为由,才换得她处境好了些。
他将所学全都托付给她,逼她飞速成长。黎云书曾生气过、埋怨过,甚至曾在年少轻狂时和李谦顶过嘴。
但他是她的恩师。
一辈子的恩师。
饭毕,黎云书问:“师父,阳岐山那件事情,您知道了吗?”
李谦沉下脸,“我就知你要问这个。你们都只知道有那批军械,却不知打开石室需要付什么代价。”
“还有代价?”
“除了解开机关之外,还需有皇室之血祭奠。”李谦道,“我已托人秘密转交给阿容。至于如何破解机关,亦有难处。”
破解之法记载在了一个竹简之上。
但当年景和宫火起之时,竹简被焚毁了后半截。
“我看明白了前面的解密方法,却不知后面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李谦面色沉重,“想来只有入密室一观,看懂墙壁上古文字的意思,才能猜出那个答案。”
黎云书不由得心凉。
谁都没去过那个密室。
谁都不知道墙壁上到底写了什么。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学识和运气去搏一把。
“不过这么说来,阿容要动用那批军械,就只能杀了姜鸿轩......或者姜赋?”
北蛮抵住了他们大半攻势,他若真能杀了姜鸿轩,也不至于再征用那批军械。
可姜赋......
只是个孩子啊。
李谦以茶净口,见她神色郁郁,忽转口问:“你和阿容怎么样了?”
她瞬间回神,“我们什么都没做。”
李谦:“呵。”
黎云书:“......”
她尴尬地顿了片刻,“他挺好的,一直……大部分时候都是让着我。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在书院的那点苗头,以为我看不出来?”李谦磕下杯盏,“我知道你分得清轻重才未干涉。他这臭小子,当年靠脸祸害得好多女弟子听不进课,胆敢糟蹋了你,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黎云书但笑不应。
她出狱后没多久,沈清容暗暗往阳岐山一带调遣兵力,为出战做准备。
这调兵极其隐蔽细致,甚至都没有怎么靠近阳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