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剩了二人提笔写字的沙沙声。
桌前明烛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沈清容批了一天的奏折,活像回到当年背书的时候,看字时眼前总有些花。
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挪开目光,偷偷瞄黎云书一眼。
她从来不喜欢花钱去买胭脂粉黛,素来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如今她眼中盛着烛光,脸颊被照得温暖通红,像是在冰雪中点燃了一盏灯火。
他看得怔了很久,久到这人察觉目光转回头来,才收敛坐端正。
黎云书看出他眼底的憔悴,也知他忙了这么久很难再集中精力。她试图从沈清容那边搬些折子来自己看,就被他一把摁住,“我自己看。”
他眼中隐隐能瞧见血丝,显然已是劳累多时。黎云书觉得上朝时的话太重了些,颇不是滋味地开口:“你先休息,有我在。”
“别争了,你的活不比我的简单,早点看完我们都能早点休息。”沈清容疲倦道,“你还要改律典,还要去探查民情,要废很多精力的。”
他强行将黎云书的手从折子上移开,撑着头提起笔继续批改下去。
黎云书见他倔强得很,迟疑片刻,专注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两人批改折子批到了子时。
她的府邸离宫城不算近,沈清容细算了一下时间,试探道:“你要不在宫里留宿?”
“太麻烦了。”
“那我送你回去。”
沈清容说完披上外衫,大有说到做到的意思。黎云书劝不住他,“罢了,我呆在宫里还不行吗?”
自那日后,沈清容上朝的状态都好了许多。
有了黎云书帮忙批折子,他的办事效率飞升,朝政也得以及时解决。
而若黎云书在修订律典时碰上什么困难,沈清容都会帮忙处理。律典的修订需要时日,两人互帮互进,倒让修订律典的工作顺利了不少。
一眨眼,礼部的登基大典也快准备完了。
大典定在十一月中旬。
休沐之时,黎云书问:“殿下想不想去探望一下赋儿?”
沈清容不依不饶地纠正她,“别叫我殿下,听着生疏。”
二人一并抵达睿王府中时,府中仆从多有害怕,太子妃则更为警觉。
他们颤抖着跪拜在沈清容身前,被沈清容先拦住,“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赋儿。听云书说他颇为聪慧伶俐,又勤奋好学,我还没见过他几面。”
太子妃看了黎云书一眼,匆忙敛睫,压下了眼中晦暗。
姜赋并不知晓大人们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听闻黎云书来了,二话不说从屋中跑出,一见到人,当即雀跃着扑到她怀里,“黎姐姐!”
姜赋个子似乎长了不少,黎云书揉着他的脑袋,听沈清容重重咳了一声后,才问:“住的还习惯吗?”
一听这话,东宫的旧仆从们正欲哭惨,姜赋高兴得眼里几乎要冒出星星。
“习惯习惯!姐姐,他们说我不用做皇帝了,是真的吗!”
第116章 .平反总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
一听这话,睿王府的仆从将头埋得更低了。
“赋儿。”太子妃低唤着将人从黎云书身边拽走,压着姜赋的脑袋,逼他跪在地上。
姜赋神色茫然,但看太子妃脸色微沉,没敢多言。
沈清容问了几句话,太子妃都不卑不亢的应了。二人从睿王府离开后,她才板着脸斥道:“以后不准说这种话,知道吗?”
“可是母妃,阿容哥哥登基之后......”
“不准说就是不准说。”
将姜赋遣去学习之后,太子妃平复许久才顺下这口气。仆从知道她是因地位一落千丈而气恼,安慰着:“您也别太焦虑了。朝中现在都没传来太子殿下的消息,兴许殿下正在其他地方按兵不动呢。”
“登基大典在即,我怎能不气。”太子妃攥紧衣袖,“若说二殿下登基,他与夫君抗衡这么多年,技高一筹我也认了;沈清容只是个边陲小城的少爷,他凭什么坐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