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先是姜鸿轩生父的弟子,颇受姜鸿轩思想的影响,一心想借此攻占大邺。他比其余的蛮人首领更通透些,懂得好言相劝,也更有耐心。听了属下的禀报,勒先道:“我知道了。备上上等的牛羊肉和奶茶,我亲自去营帐中一趟。”
太子为了彰显自己的高贵,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了。
勒先进营帐时,他语气极不好地开口:“如果是劝降,或者想让我听从你们北蛮的话,就请出去吧。”
勒先笑了下,“太子殿下多虑了。我们只是担心殿下身体,备了些吃食而已。”
他没有过多停留,将东西放在桌上便离了帐。
未过多时,饭菜的香气幽幽勾住了太子的鼻尖。
饿到极致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到口的馅饼。
太子与菜肴对峙许久,见账内没人注意,心道:“孤就悄悄吃一点,没人会注意的。”
——由此落入陷阱之中。
既然是欲望,岂会因“一点”就能满足?
正如他口中的食物,正如蛮人的野心。
正如一代又一代,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人。
第115章 .琐事我们一起批折子~
去寻找太子的人迟迟没有消息。
而此时,登基大典愈发近了。
有顾子墨在礼部,大典的谋划十分符合沈清容心意。他抽空问及黎云书有关登基之事,黎云书总是道:“太子生死未卜,大典最好趁早。若太子还在大邺自然最好,怕的就是他被北蛮掳去做人质。届时朝中没有皇帝坐镇,难免会被北蛮抓住把柄。”
沈清容深以为然。
战乱导致大多数百姓流离失所,他赦免了十几个城池的赋税,促进与大理的通商,尽最大力度来安抚百姓。
此外,他为了笼络旧臣心思,拼命规劝自己要和蔼待人。上朝之时,沈清容从不会做甩折子砸人、痛骂权臣、愤然离席的举措。群臣们起先对他有些忌惮,不敢直言心中所想,唯独黎云书慷慨进谏,从头到尾把他批得一无是处。
“两天前上奏的折子今天才有消息,效率如此低下,有半点明君风范吗?”
“江南道一带为何仅仅是降低赋税,而非减免?”
“朝中百官敢怒不敢言,言路不顺,乃是朝代颓败之兆——殿下难道还不去想解决的办法?”
虽然早知黎云书为人耿直,但见她说得如此不留情面,满朝文武都捏了把冷汗。
“这黎大人也太生猛了。”他们中有许多人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听黎云书进谏时,往往会在心里为她点几柱香,“可惜可惜,怕是官位不保喽。”
出乎意料的是,沈清容一脸忍辱负重地听她说完,居然点了点头,“批阅奏折我一定尽力。江南道赋税就免除了吧,至于言路,在朝之人言明我的过错,如果说得中肯,进谏一次赏银十两,如何?”
众臣愕然地面面相觑,见沈清容没有发怒的征兆,才慌忙鞠躬,“殿下英名。”
当天,沈清容一直批折子批到天黑。
入夜后没多久,王胜忽然来报:“殿下,黎大人求见。”
“这么晚?”他想着这人在朝堂上骂自己那一通,虽然被她骂惯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见,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便半倚在榻上,揉着眉心痛苦看奏折。
并非他不努力,并非他不勤奋,而是......这折子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沈清容批完一本奏折扔到一旁,决定打个盹时,入门出传来了不徐不疾的步声和王胜焦虑的低唤:“黎大人,殿下他在批折子呢,您不能......”
沈清容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抓起竹笔装出正襟危坐模样。待黎云书行礼立定在自己身前,方问:“有什么事?”
黎云书扫了如山一般的奏折,“国事耽误不得,殿下批阅的完吗?”
沈清容那股子倔强上来了,正想说“没问题”,黎云书就径自坐在他身旁,吩咐王胜道:“劳烦王公公备一份纸笔来。”
“我自己的折子自己批,你去休息吧。”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往黎云书倚靠了几分。黎云书将他的小动作看进眼里,一叹,“忙不过来记得找人。整个国家大事都堆在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办得完?”
他不怎么高兴地嘟囔:“你还知道体谅我啊?”
“闭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