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书感受到身后沈清容的摇摇欲坠,磨了磨牙,“你抓紧点!”
沈清容低头一看——他的手上早沾满血,黎云书虽披了件玄色外衣,里衣却是干干净净的白衫。
可巧不巧,他一爪把人家的袖口攥出了红色血印,显眼得很。
他平日格外爱干净,以己度人地认为自己就算从姜鸿轩手中逃生,也难逃黎云书虎掌,不由得牙根一酸,“要不你把缰绳给我,我来驾马?”
现下形势紧急,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黎云书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的马术,“来不及了,你手上有伤不方便,抱紧我便是,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沈清容长这么大从没碰过小姑娘,不由得一哑,“......男女授受不亲。”
“我又没怨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有损风度。”沈清容固执道,“何况我一身的血,弄脏了你的衣服多不好。”
黎云书正要说什么,耳旁忽一阵呼啸。她留心着前面的路,没空闪避,被沈清容扑倒在马背上,“当心!”
锐利的羽箭擦着他头发过,“笃”地扎在身侧的树干上。两旁立马窜出小卒来,“快追!”
她见小卒从马上跳下,切断自己的前路,眸底微沉,抓过他衣袖,“抓紧我,当心。”
沈清容还没反应过来,她猛地一夹马肚,毫不顾忌地策马冲向小卒,在撞上人的前一刻,一扯缰绳腾空而起!
这下纵使沈清容想拒绝,也不由得他拒绝了。他赶紧揽紧她的腰,好似抓住海上的浮木。
以黎云书的技术,他知道这举动完全是在赌命。
她马术生涩,要是手一滑松了缰绳,抑或这马一个跟头栽在地上,他俩怕是就完了。
可事到临头,沈清容没觉出害怕,反而将她护得更紧了些。
不是依仗她,而是想着就算出现变故,他也能第一时间护住她。
摔下马了,有他垫着;被人抓住了,有他替她挨刀子挨痛。是对是错,是该或不该,他都不会说一句怨词。
她只需要按照她的想法,纵马驰骋便是。
幸好,上天在危急时刻拉了他们一把。
骏马在黎云书的指挥下,咻地从众人头上飞过,落地后半点犹豫也无,在林间小道上没命逃窜。
方才那招算是把她后半生的胆子全压上了,黎云书呼吸都险险滞住,过了许久才松出冷气,“少爷,你出来这件事情,府上有人知道吗?”
沈清容觉得自己的后背也被冷汗浸湿,“我有说过,还佩戴了香囊,他们顺着引路蜂能找来。”
......就是不知能不能按时找来了。
身后马蹄声又追了上来。黎云书紧紧攥着缰绳,手几乎要被磨破,“阴魂不散!”
她打着马朝城门方向逃去。如今天色已晚,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姜鸿轩的手下疯狂追赶二人。黎云书估摸着再走不远就要走出林子了。那是一片旷野,届时赶不到城门,又无处藏身,估计更被动。她便问:“你现在还能走吗?”
“没问题。”
“我数三声,跳马。”
黎云书简短地吩咐,“三,二......”
沈清容没来得及应声,听她沉着地喊出最后一个音节,“一!”
胳膊被人猛地一拽,他随她飞身下马,被她拉扯着往林中走,“这边。”
她就近寻了处巨石,带他隐藏其后。紧接着听小卒们挥着马鞭,顺着蹄印飞奔而去,“在前面,快追!”
一行人呼啦啦跑远了。
二人躲在巨石后,疯狂喘息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
“在这里不安全。”
沈清容推地起身,“往里走一点。沈家有办法找到我,他们不熟悉路,天又黑了,怕是不敢贸然到林子里来。”
黎云书低低应了一声,眉头却紧皱着。沈清容看她强忍着痛楚,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她吸着冷气,攥住衣裙,没有回复。
方才闯进人群中救他时,小腿上不慎被羽箭擦了一道伤。
她起先没注意,又一直在策马,压根来不及多管。直到方才落地,腿上忽然一软,她才察觉出伤口的不对。
寻常刀伤大都只是疼,撕裂般的疼。可那伤却好似被撒了把盐后又被火烤着,灼热无比,刺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