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侍伤时,他咳一小声,小曦立刻会又给他递水,又给他抚背,而此刻却像冰雕一般垂着眸冷漠不语,他咳成这样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女人变了心难道能冷漠至此吗?
心猛地一痛让他捂着胸口又猛咳起来,秋娘从后堂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开始给他轻拍后背,从怀中掏出帕子要给他擦嘴。
秋娘一直在后堂看着阎欢,眼看着阎欢被气的嗓子从沙哑到说不出来话,此刻又咳成这样,小夫人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心下有些生小夫人的气,想把他们从玉泉山回来后发生的一切告诉小夫人,可又怕阎欢责怪。
阎欢用带着血丝的眼眸看着顾小曦,一把便推开了秋娘,那沙哑的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嗓子里努力蹦出几个字:“离我远点。”
他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
顾小曦见他平复下来,倩倩袅袅冲他施了个万福说道:“妹妹给兄长问安,兄长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只见那顾小曦身边的沈嘉言跪到地上道:“嘉言给兄长问安,长兄如父,方才嘉言冒犯了兄长,请您看在小曦的面子上原谅嘉言。”
阎欢喉结缓缓滚动着紧紧盯着顾小曦的眼睛。
好啊!
连哥哥都不叫了,成兄长了!
这倔小子刚才在自己面前还一脸清高,一副打死都不会给自己行跪礼的样子,此刻喊起兄长倒是老老实实行起了跪礼。
这真是拿自己当他们的家长了。
他想说几句嘲讽的话,奈何张了张嘴这像被火烤炙的嗓子终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得紧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用狂怒中带着悲戚的眼神看着顾小曦。
顾小曦对上他的眼神,冷淡的侧过去了脸,把旁边的沈嘉言搀扶起来说道:“小伍哥,你给兄长敬杯茶,他方才咳的厉害,你让他保重身体。”
沈嘉言拿起顾小曦递过来的茶水,递到阎欢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兄长,您老人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嘉言与小曦为您奉茶。”
您老人家?他哪老了?这小子眼瞎了么?
小曦的小名是他能叫的么?
这小子想死么?
啪啦,沈嘉言手中的茶杯被阎欢挥落到地上摔成碎齑,茶水撒了沈嘉言一身,自始至终阎欢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顾小曦的眼睛,沈嘉言去看自己的湿衣服,没注意到阎欢的大掌向他的后颈劈了过去。
顾小曦吓得一把便把沈嘉言推开,用身体护住了沈嘉言,阎欢脸色一白立刻收回手掌,顾小曦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竟对这小子以命相护,这才见一面,就这样了。
被顾小曦推了个踉跄的沈嘉言,不明所以的眼看着顾小曦向他紧贴了过来,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的耳垂和面颊立刻便红了,带着一些羞涩说道:“我就是身上洒了些水,看把你紧张的。”
顾小曦怕阎欢又要沈嘉言的命,赶忙从怀中掏出手帕,自己挡在他们中间,边给沈嘉言擦衣服上的茶水边说道:“小伍哥,兄长不是故意的,他在考验你。”
二人竟然开始在自己面前如此亲密了。
阎欢张了张嘴想说我就是故意的,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抓住了顾小曦正在给沈嘉言擦拭身上水渍的手腕,想把小曦拽入他怀中,让沈嘉言看看,可对上顾小曦转过头来犀利冷漠的眼神,那张樱桃小口中传出极为冷漠的声音:“放手!”
那冰冷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松开了手腕。
顾小曦轻飘飘瞟了他一眼,又倩倩袅袅揖了个万福,说道:“既然兄长身体不适,就不多留小伍哥了,我去送送他。”
说罢轻轻拽了拽沈嘉言的衣袖说道:“走吧。”
阎欢眼看着一对像玉璧一样的人笑着说着话,迈出了门槛,出门时顾小曦的裙裾不知被什么挂到了,沈嘉言赶忙蹲下身,帮她把被挂着的裙裾小心的弄出来,又仔仔细细整理整齐。
小曦笑靥如花的给他说了一声谢,他便一脸痴情的看着小曦,愣愣的都忘了往前迈步,直到小曦又喊了一声:“小伍哥,我们走吧!”他才反应过来跟上小曦,二人倚肩而行出了门。
过了一会顾小曦又回到了正堂,瞟了一眼阎欢说道:“没别的事我便回宫了。”
阎欢一把便拽起她的手臂,看着她张了张嘴,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然后他突然看到小曦颈间挂了一个玉佩,这玉佩陌生的款式一看就不是出自皇宫,他拿起玉佩疑惑的看着顾小曦。
顾小曦垂眸不看他,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这玉佩是小伍哥给我的定情信物。”
阎欢彻底愤怒了,伸手便把玉佩拽了下来,顾小曦喊了一声“啊,你弄疼我了,你还我玉佩。”然后去夺阎欢手中玉佩。
阎欢一把推开顾小曦,“啪”把玉佩狠狠扔到地上,拿起一把凳子便向玉佩砸了过去。
一下、两下、十下,他疯了一般直到把玉佩砸成碎末,把青石地面砸出个大坑。
把玉佩砸成碎末后他终于解了气,从怀中掏出那块代表大半个大周朝财富的玉佩给顾小曦挂到了脖子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里说不出话但是能看出口型:“戴哥哥的!”
顾小曦一把把他刚挂上的玉佩扯了下来,又从腰间绣囊中拿出一个盒子。
阎欢看着那熟悉的盒子心头一惊。
只见顾小曦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说道:“这是姨娘给他未来儿媳的祖传玉镯,我不是她儿媳了,这玉镯还给你。”说罢把玉镯和扯下的玉佩一并塞到了阎欢怀里。
然后叫上青萝头也不回决绝的出了门。
到门口冷冷的说道:“若沈嘉言和他的家人有一点差错,你我便连兄妹都做不成了,此生不再相见。”
阎欢看着顾小曦决绝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玉镯和玉佩,突然一阵眩晕,紧接着鼻子里涌出带着铁锈味的甜猩,然后鼻下一阵湿热粘稠,滴答滴答,一滴滴鲜血溅到晶莹剔透的玉佩和玉镯上。
“你流鼻血了......”秋娘掏出手帕满面心疼的来给他擦拭鼻血。
他重重的一把把秋娘推开,嗓子里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沙哑、绝望像即将死亡的野兽在嘶吼,响彻殿中。
“滚.....”
所有人都打着冷战,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第80章 避嫌
沈嘉言出了门,若不是青萝给他往马车里塞进去一大包钱财,并且叮嘱他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他恍惚的都觉得这一切是真的了。
顾小曦让他配合演戏,顾小曦是在演可沈嘉言把这一切当成了真。尤其当顾小曦推了他一把,朝他贴过来时,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和屡屡清甜的香气立即便让他沉醉,想立刻把这女子搂入怀中。
这女子怎会这么美?怎会如此灵透,琴弹的如同空谷幽兰,宁静悠远却满怀伤悲,貌似娇柔实则坚强倔强,虽对自己凌厉的恐吓但却难掩善良本性,比自己还小两岁可那眼神却像历尽世间沧桑。
沈嘉言觉得自己完了。
正出神间,他的马车被人拦住,几个锦衣华服的侍卫把他拖下马车,捂住他想大声呼救的嘴,拖着他进入一个无人巷子中,巷尾有一架豪华马车,他被不由分说的塞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端坐着一个身着白色织金锦袍,头戴金珠冠的华服少年,这马车的窗帘上竟然绣着蟒纹,少年锦袍的肩处也是蟒纹图案。
大周朝敢穿蟒服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他刚见到的当朝第一权宦司礼监掌印,一个便是皇帝的儿子或皇叔。
看此人的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应该是皇帝的儿子,那个有京城六大才子之首之称的闲散王爷六王爷。
沈嘉言立刻磕起了头。
马车上的人正是高熹,缓缓说道:“起来,坐。”说罢指了指马车侧坐。
沈嘉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撞邪了,不就是中了个解元吗?短短几天不是招惹上司礼监掌印就是招惹上王爷。
他一下子便成熟起来,觉出了人世间的险恶,战战兢兢的坐到了高熹旁边。
高熹说道:“你叫沈嘉言?”
“对”他回答。
高熹拿出一张画像,缓缓打开,打开时看着画像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温柔微笑,然后拿着画像让他看了看说道:“你方才在那阉人的府中见的可是这女子?”
沈嘉言点了点头说道:“对,他是阎督主的妹子阎若曦。”
“那阉人向你提亲,说要把阎若曦嫁给你?让你们提前见一面?”
沈嘉言又点了点头。
“你们同意了吗?”
沈嘉言想起顾小曦对他一再的嘱托,不能把今日内情说出去,便说道:“我喜欢她,要娶她。”
高熹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沉了下来说道:“你喜欢她?你也配?她本来是我的王妃,被那阉人抢过去的。”
沈嘉言凌乱了,那女子不是说自己是督主夫人吗?怎么又成了六王妃?高熹说她是被阎督主抢过去的,可阎督主为何又要把自己的夫人当妹妹嫁出去?还向自己提亲。
这也太乱了。
高熹见沈嘉言一脸懵逼说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但我告诉你,你想娶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我要娶她。”
沈嘉言沉默无语,不敢说顾小曦嘱托他的事。
高熹又说道:“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娶她的时候,你把她从那阉人的府里接出来,然后出了大门让她上我的花轿,你听明白了吗?”
沈嘉言有点明白了,什么顾小曦是她的王妃被阎欢抢去的,分明是他这当王爷的想抢阎欢的女人,结果斗不过那权宦,然后一听顾小曦要嫁给自己,抢到他这小秀才这里了。
他不仅被夹在了当朝第一权宦和六皇子的夺妻大战中,还成了那权宦夫妻俩的感情催化剂。
他一个小秀才招谁惹谁了?
但是他只听顾小曦的,顾小曦让他不要说出去内情,他便坚决不能说出去,管他什么权宦什么六王爷。
于是他痛快的答应了高熹,反正他也不知道顾小曦怎么安排,也许根本没有花轿迎娶的那一天,就算那权宦悔婚了,这六王爷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高熹也塞给沈嘉言一大包钱财,沈嘉言一阵苦笑,这一天的时间自己已经收了两大包钱财了,一个比一个出手阔绰,顾小曦给的那一包里金元宝金叶子金豆子还有几颗大东珠,这王爷给的也是金元宝金叶子这些,那东珠比顾小曦给的还大,这一天下来赚的银子他们一家子两辈子都花不完。
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权势富贵,随手一挥霍便是百姓几辈子挣不来的钱财。他听说那华宸宫墙上贴的都是纯金,宸妃娘娘一个卧榻便价值连城,想来都是真的。
更让沈嘉言没想到的是,几日后司礼监掌印派人送给他一摞摞嫁妆单子,得价值半个京城,让他从饭桌上直接便滑到了地上。
沈嘉言出了马车后,高熹想到自己即将把小曦娶回王府,在马车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他猜的没错,阎欢哪里有什么妹妹,他要往外嫁的人一定是小曦,那阉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能人道终究还是放手了。
那小曦肯定还是完璧之身。
这些时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心像乌云拨开,露出了太阳。
自从小曦来过一次王府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小曦,姐妹二人想见弟弟时竟然让那阉人安排进宫相见,他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小曦,几次找父皇,父皇说他竟然跟阉人抢女人还把他训了一顿。
正愁眉不展时他得到了这天大的好消息。
得提前备好人马,娶亲当日若被那阉人发现干脆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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