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觉心惊肉跳,耳旁响起远处刺客追杀过来的声音。
“王爷,躲到衣柜后面试试。”如蔓虚弱地建议。
别无他法,只能试试。赵熠悄声移开衣柜,留出够两个人站的地方,先将如蔓安置好,再拿起两块门板,一左一右抵在柜体两侧,做出衣柜本就没有柜门的假象,希望能瞒天过海。柜子后方,赵熠扶住如蔓,让她整个人靠在怀中,两人衣服未干,胸口相对,可以无比清晰地感知对方的温度,赵熠只觉她身上如着火一般炙热。黑暗中,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只静静地站着就消耗掉了大量的体力。
没一会儿,刺客闯进客栈,点起火折子,一间间房地寻找。他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匿人的地方,床底、柜中、桌下、门后,挨个儿查看。走到赵熠藏身的房间,他拿火折子一照,只见一张散了架的床铺,一个丢了门的衣柜,一张缺了腿的饭桌,几把倒在地的椅子,空荡荡的房间一眼望到头。他匆匆扫视一圈便退出来,跑去下一间房。
眼前亮起一片微弱的光,片刻后再次被黑暗吞噬。待听到隔壁房间响起翻找的声音,赵熠才暗暗松口气。他又等了许久,直到脚步声走远、整个客栈重归宁静,他才踢开门板,抱着如蔓走出来。
“蔓儿。”他轻声叫道。
怀中的人儿没有听见这温柔的呼唤,她又昏了过去。暗光下,她的印堂处浮起一片黑青,赵熠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毒性有蔓延之势。
赵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此时再寻郎中已来不及,必须先将毒血吸出来,否则待毒侵入心脉,就无力回天了。
“蔓儿,冒犯了。”赵熠的手颤抖着伸向如蔓的领子,轻而缓地脱下她的衣裳。
他很君子地只将衣裳褪至肩膀下,饶是如此,落入眼帘的,是莹白胜雪的肌肤,纤细修长的素臂,若刀削成的肩膀,他心念微动,呼吸急促起来,手指似乎染上了她的温度,变得火燎一般。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她的肩头有四个细小的针眼,周边的皮肤已经洇开一片晦暗。他取出随身的小刀,在针眼上划开一个十字,倾身而下,将自己冰冷的唇覆在她滚烫的肌肤之上,一口一口将毒血吸了出来。
半晌,当赵熠感觉她肤下的青黑已褪去不少,才停下来,把自己的中衣撕下一块,绕在她的肩上,并将衣服穿好。他再度抱起她,她沉睡的容颜让他想起初见她的那个夜晚。与她相识不过两月,却感觉有一生那样漫长。她像一团火光点燃了他荒芜的内心,她给了他这辈子寻寻觅觅而不得的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理解与陪伴。
宁谧的暗夜里,残破的客栈中,什么尊卑礼仪,什么朝野名声,通通都是浮云。体内一腔热血涌上心头,他情难自已,便跟从着内心的渴望,垂首在她的发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蔓儿。”他紧拥着她,低声喃喃。
一时情迷,浅尝辄止。他不敢耽误太久,她的毒还需要郎中彻底解掉。于是,他揽着她离开客栈,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一家医馆,用银子叩开了紧闭的大门。
郎中望闻问切一番,表示毒性不深,配好解药让如蔓服下。赵熠闻言,才算彻底放下心,服完药后,又抱着她回到祐王府。
此时,已是五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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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被困在一片燃烧的火海,火光疯狂地跳动着,无边无际,无垠无涯。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玉蝴蝶,带来一阵沁心的凉意。玉蝴蝶绕着她的肩头飞舞,最后停留在发间。很快,一阵及时雨飘来,浇灭了沸腾的烈焰。
在沙沙雨声中,她听见一个温柔清润的声音满怀情意地呼唤:“蔓儿…”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王府的小屋内,一个御医打扮的老者正坐在她的床边凝神把脉。见她醒转过来,御医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门口吩咐站岗的小厮道:“去告诉王爷,人醒了。”
如蔓吃惊于赵熠竟然请了御医来替她医治,连忙活动了下四肢,除了右肩还些隐约的疼痛,其他地方都恢复得灵活自如。她转过脑袋,问道:“请问大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初刻了。”
“这么晚了?”如蔓一惊,连忙用左臂支撑上身,坐了起来。
御医见状阻拦道:“这叫晚?若不是毒血吸得及时,现在还昏着呢。你最好莫动,再休息一下。”
如蔓一心惦记着五日大限,没有深入去想御医所说的话,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谢过大人,我已经好了。”
“温御医让你休息,你就休息便是。”门外传来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声音,赵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王爷。”如蔓连忙躬身行礼。
赵熠向温御医致谢,礼貌地将他请了出去,才快步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扶住如蔓的肩膀,让她躺回床上。
“你今日哪儿都不用去,一切有我。”他的双眼亮晶晶的,深邃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充满着她不曾见过、毫不遮掩的柔情。
如蔓愣了愣,脸倏地一红,迅速偏过头。
王爷这…应该是为了感激她昨日舍身相救吧,她心里如是想着,便摒弃了那些自认为荒唐可笑的念头,坦荡地看向他:“王爷,我可能破解了圊厕之谜,与我们昨日躲避那刺客的方法不谋而合。”
“哦?”赵熠笑着勾起嘴角,好奇道。
如蔓真心觉得今天赵熠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发问,只好抿了抿唇,正色道:“现在只是猜想,还要再进趟宫,找证据。”
赵熠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气,见她坚持,知道强行让她卧床休息是不可能的,只好妥协:“好吧。”说着就要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