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庆幸周围一片黑暗,不然她绯红的脸颊一定会让人看个笑话,此刻的她幸福得要冒泡泡,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来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才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好”字。
“一言为定。”他趁机偷香一口,却又不敢再得寸进尺,便退了回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期待回京城,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期待未来的生活。此刻,他的心中充满莫大的满足,随着思绪越飘越远,他开始畅想她出嫁时的样子,他们成为夫妻时的场景,甚至他的孩子未来要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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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奔行两天一夜,终于驶入了并州城。
两人易了容,扮作商贾模样,走进一家茶坊。这茶坊虽不及鹤鸣客栈的奢华,但规模也不小,从客人的打扮来看,三教九流江湖散客,什么人都有。赵熠点了几盏茶,一边吃着一边与茶博士闲聊:“并州城里可有一大贾名叫裴闳的?”
茶博士接过赵熠递来的铜板,笑嘻嘻道:“有啊,他是祥记绸缎庄的老板,在并州城里可有名了。两位客官可是来买绸缎的?”
赵熠为了彰显老成持重的商贾特质,特意在易容时加上了长须,此时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点头道:“不错。”
“两位好眼光!别的地儿咱不敢说,可在河东,祥记绸缎庄的布料子可是出了名的上等货呐。多少人争着抢着还不一定能买到一匹布。”
如蔓闻言默默感慨,要说这些从无风山走出来的男孩可真是天生经商的一把好手。张汝成靠贩茶富甲一方,秦广财开茶楼也是腰缠万贯,如果没有当年的惨案,也许这些人现在都过着平静而富足的生活吧……
赵熠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只听他顺着茶博士的话道:“我们亦有所耳闻,故此番特意从外地赶来想选些好料子。小二哥,你知不知道与裴老板做生意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那倒也没有,只是最近祥记绸缎庄关门了,你们见不着裴老板。”
“生意这么好,为何要关门?”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人传的,说是绸缎庄的老板换人啦。”
“换成谁了?”
“这个我也不知…”
“小二哥,我们仰慕裴老板盛名,特地来拜会他的。你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他去哪儿了?还有新老板又是谁?他有何喜好?我们怕不懂这边的规矩闹了笑话。”说着,赵熠又掏出一串钱交到了茶博士手里。
茶博士一见他出手如此大方,脸都笑出褶子来了,连忙道:“客官,您这就客气了。这点小事儿包在我手里,明儿您再来这,我就给您答复。”
赵熠拱了拱手道:“有劳。”
两人在茶坊里又吃了会儿茶,打听到祥记绸缎庄的地址,便起身前往城东的来福街。远远的两人便望见一幢高大的屋宇,门前一座扎满彩帛的欢门,看上去确实气派华丽。待走近一看,紧闭的大门上贴着一张告示,说绸缎庄歇业整理,计划明日重新开张。再看右下角的落款时间,写的是一个月前。
赵熠盯着告示思忖片刻,道:“蔓儿,祥记绸缎庄的新老板,会不会就是张汝成?”
“应该是。我猜测一个月前,赵元昊在并州查出了裴闳贪污,按照他的性格, 一定会尽早把人处理掉。但河东不能无人,正好张汝成护送江州的银子留在并州,因此就让他顶替了裴闳的职位。”
“那么这一个月间,张汝成应该就是在清算裴闳留下的烂摊子了。”
“不错,看来我们还是来得晚了,一个月过去,怕是什么证据都没了。”
“别灰心,蔓儿。别忘了,还有齐澜青这个变数,我想,说不准张汝成已经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叶如蔓神色峻冷地点了点头。透过这扇大门,她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仇人就安然地坐在堂内,他的手里流过父亲和母亲的鲜血,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永不消退的切肤之痛。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地让他伏法。但是此刻,她的心中理智尚存,她的仇人绝非张汝成一个,他不过一颗棋子罢了,身后真正可怕的是西夏力量,如果不连根除去,这世上还会有数不清的家破人亡。所以,此时还不能动张汝成,甚至还要利用他查清更多的真相。
她脑中一番激烈搏斗,最终是理性占了上风。她深吸几口气,骤然转身快走几步,离开了祥记绸缎庄。赵熠知道她心中所想,紧紧跟随,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两人又在附近的街坊打听裴闳的事情,可惜一无所获,周围的百姓们对于生意向来兴隆的祥记绸缎庄的骤然停业亦感到不解。两人只好回到客栈休息,等到第二日再去找茶博士。那茶博士也是位消息灵通的,还真打听出不少隐秘的传闻。
“裴老板啊,人是不见了。他在城外有一座别庄,豢养了几十个宠爱的歌妓,原本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的。大约一个月前,这庄子就突然转手了,你说奇不奇怪。而且此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估计啊,这裴老板得罪了什么仇家,被人搞了吧。”
两人默然点头,心想裴闳贪了银子,赵元昊一定不会放过他,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
“怎么会这样?”赵熠故作惊讶,“他的别庄在哪里?那些歌妓会不会知道他的下落?”
“他的庄子叫海棠山庄,就在并州城郊的东南方向。至于那些歌妓,唉,说起来挺可惜的,也都不见了。”
“都失踪了?”这回赵熠实实在在地惊讶了。
“是啊,恐怕都成了无辜的牺牲品了。”茶博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举道,“哦不对,有一个还在呢。”
“谁?”如蔓连忙问道。
“一个叫卿黎的歌女,以前是红伊阁的魁首,后来被裴老板看上,就替她赎了身养在海棠山庄,据说是裴老板最喜欢的婢子。大概一个半月前,卿黎忽然就被扫地出门了。”
一个半月前,正好就是裴闳事发之前。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