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五两。”赵熠从怀中掏出银子,直接扔给了他。
小贩把腿一放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熠,道:“爷是位爽快人,怎么,想打听事儿?”
“不错,想问问你,最近胡爷的生意怎么样?”
“二位想打听胡爷…”小贩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这点子钱可不够。”
赵熠二话不说,又拿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小贩接过银子掂了掂,示意两人凑过去,低声道:“胡爷最近的生意,有好有坏。”
“此话怎讲?”
“好的是八月份他接了一桩裴老板的大生意,坏的是后来祥记绸缎庄赖了一半的账。”
两人听得稀里糊涂的,却又不敢明着表现疑惑,赵熠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何祥记绸缎庄要赖一半账?”
“因为换老板了呗。”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赵熠只好又换个问法:“难道是胡爷事情没做好?”
“可不能这么说,这确实跟胡爷没关系。”小贩摇了摇头,“先头裴闳说好了这批货总共三万两,分两次交给胡爷处理,八月份是第一批两万两,后续再有第二批一万两。结果好家伙,这老板一换,后来那一万两竟都不作数了。你知道因为这,胡爷少赚了多少钱!”
“哦?少赚多少?”
“胡爷处理完的银子,以干净著称,绝对不会留下半点以前的痕迹,所以在江湖上要价向来都是一成抽佣。这次因为裴闳的货多,胡爷特意给他降了抽成,只收半成,而且那批货本身来路野得很,他也算是冒着风险接的。结果好端端的被毁约,你说胡爷能不恼火么。”
两人听罢总算搞明白了胡爷干的是个什么营生,敢情就是把来路不明的银子重新熔铸给洗白的。如此看来,江州运来的三万两中,有两万两已经失去标识无法追踪,那另外一万两的下落呢?
“可是那一万两来路不正,不经处理根本无法流通。不交给胡爷,还能给谁呢?”
“这我可就真不知了,也许人家自有办法解决。”
“祥记绸缎庄的新东家,你可知道是谁?”
“不知,并州城很多人都在打听,但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就连今日绸缎庄重新开业,新东家都没出现。”
“竟是如此…”赵熠的手在大腿上敲了敲,又道,“那胡爷无端吃了大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反正按照胡爷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事儿准还没完。”小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帐篷,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若想知道胡爷怎么想,自己去问啊。”
两人继续往鬼市深处走。胡爷的帐篷位于整个鬼市的中心区域,外面悬着一盏明暗不定的琉璃灯,门口挂着一大块完整的红狐狸皮,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散发着充满血色的光泽。这么贵重的皮毛直接当作门帘,一则可见胡爷家底之厚实,二则也说明了胡爷在鬼市的地位无人敢撼动。
如蔓见此状不由得有些紧张,模糊的黑暗里,她拉住了正要迈进帐篷的赵熠。赵熠回身握住了她略略湿润的手心,低声安慰道:“莫怕,一切交给我。”
两人掀开狐皮门帘,只见内里布置得如同一间茶室,一位五十岁的男子作居士打扮,手捧一本大藏经专注研读,身旁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正往他的茶盏中续茶。
生意找上门来,男子视若无睹,一动不动继续看书,倒是那童子放下茶壶,取来纸笔递给赵熠道:“二位,请将黄白之物的数量及来源写于纸上,明日丑时再来鬼市,若胡爷觉得此单可做,到时自会与二位接洽。”
赵熠唇角轻挑,没接纸笔,只道:“我这里并非黄白之物,而是一批价值万贯的生辰纲。”
男子闻言抬头朝赵熠望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童子脸色如常,客气地回道:“抱歉二位,这里只收黄白之物,其余的无能为力,请回吧。”
赵熠道:“若处理好了,我愿让胡爷一成半的利。”
“抱歉,这单真做不了。”童子十分坚定,手一摆下了逐客令。
赵熠转向屋里的男子道:“听闻胡爷为裴闳做白物只收了半成,而我出到一成半都请不动胡爷,难道是怀疑在下的诚心吗?”
男子终于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经,微一点头,说了声“请”。
“胡爷,幸会。”赵熠拱了拱手,在他对面坐下。
胡爷回礼,又让童子给两人沏了新茶,才道:“前阵子,晋州送到汴京给丁谓的生辰纲,是你劫的?”
赵熠微微一笑,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在下只负责把这批货处理好,尽早出掉,让弟兄们早点拿钱到手。”
“你们在晋州行事,为何要千里迢迢找到我来处理?”
“自然是裴闳之故,他信得过的人,我也信得过。”
胡爷目光闪了闪,盯住赵熠的脸,慢慢说道:“你与裴闳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