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交。”赵熠说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又道,“不然我怎会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
胡爷额角抽了一下,脸绷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姓张的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吧?”
“姓张的?”赵熠佯作一愣,“他是谁?”
胡爷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祥记绸缎庄的新东家,你不认识?裴闳没告诉过你?”
赵熠摇了摇头,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裴闳失踪了好一阵,我也一直在找他。有传言说他已经没了,而且下黑手的就是绸缎庄的新东家。可惜他们捂得太紧,我始终没打听出来这位新东家究竟是何人。胡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昏暗中可以看到胡爷此刻的目光炯炯,如猎鹰般死死定在赵熠身上。赵熠坦然迎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空气安静了半晌,才听到胡爷缓缓开口:“你来找我,到底意欲何为?”
“胡爷慧眼。”赵熠手臂支在桌上,探身向前,低声道,“确实还有一事,为裴闳复仇。”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知道裴闳的那批赃银,其实是江州府丢失的河渠款。”
胡爷闻言瞳孔一缩,眯起眼睛再度打量赵熠。裴闳的银子来路不正许多人都知道,但能确切知道是江州赃银的,绝对寥寥。如此看来,此人的确与裴闳的关系非同一般。
“胡爷,我听你方才的口气,并不喜那姓张的新东家,可是因为他单方面毁了约?”赵熠眸光中闪过一丝杀意,幽幽道,“不如,我们联手起来对付他,如何?”
“哼,你打听得倒是清楚。”胡爷慢慢放下防备,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那姓张的,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此话怎讲?”
胡爷一指身旁的童子:“一个月前,他到我的帐子里,当着我的面,把我和裴闳之前订立的契约撕了,还打伤了我的人。”
“岂有此理!新官不破旧约,商道上的规矩,他难道不知?”
“哼,他说那一万两银子已经运走,没东西可以交给我,原本的契约已是名存实亡。”
如蔓听到这句话,微微垂首思忖。
“那些白物还是脏的,他们能运去哪里?”
“我不知,不过你不是想对付姓张的么,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胡爷嘴角一咧,“裴闳这个人,有一本秘密账本,专门记录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要是能找到账本,再纠举到并州府,姓张的还有他的祥记绸缎庄就完蛋了。”
“果然是一条‘明路’,不见血不犯科就能掰倒姓张的,好手段!”赵熠展露笑颜,轻轻拍了拍掌,“只是,他的账本藏在哪里?”
“就在祥记绸缎庄一座叫兰阁的楼里。”
第96章 微妙默契
天幕上的云层散了散,露出小半个泛黄的残月。
两人从鬼市出来,行走在荒芜的农田之间。寒风萧萧,偶尔传来数声寒鸦凄凄。疏废的庄稼上结满了薄薄的白霜,映着晦暗的冷月,散发淡淡的荧光,仿若真有孤魂野鬼在此间游荡。
如蔓向来不信鬼神,可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不禁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
“怕了?”赵熠展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罩住。
“没有,只是担心证据难以追查。”如蔓眉头紧锁,担忧地望着远处黑暗尽头的天地线。
“把胡爷和齐澜青的说法放在一起看,剩下那一万两银子应该已经被送至辽国了。我有一点没想明白,为何张汝成那么着急把没处理的银子送走?若在路上被发现了,那可是死罪一条。”
“我猜,是因为一个多月前宋辽开战,封锁了所有的商路。他们要想把银子送走,必须赶在开战之前。”
赵熠哦了一声,点头认同道:“不错,眼下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裴闳的账本,掌握银子的去向。”
“我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如果银子运到辽国就被重新熔铸甚至流通掉了,那证据就没了。”
赵熠心中亦有不安,但他按下不表,只搂住如蔓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从六月查到今日,已近半年。从一无所知到查出幕后主使,都是你我一步步趟出来的。只要我们潜心追查下去,就一定会触碰真相。”
如蔓慢慢舒展眉头,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赵熠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了,现在我们回客栈小憩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去祥记绸缎庄。”
“王爷,有你在真好。”如蔓转过脸,冲他嫣然一笑,“你就像一团火,给我明亮的温暖。”
“那你知道这火的源头在哪里吗?”赵熠回望她盈盈如水的双眸,感觉心都要化了,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轻道,“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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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两人已经见识了祥记绸缎庄的气派排面,今日踏进大门,才发现里面更是别有一番天地。铺子一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成匹布料,斑斓绚丽令人炫目,另一面则放了十几座衣架,衣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绣工精巧的服饰,见到这般华贵的衣裳,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动心。店中已经有不少贵妇人结伴挑货,笑语盈盈喜气洋洋,只是此刻柜台一处传来的争吵声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