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在拥挤的人流中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细腰的家。她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吱呀一声门开了,细腰嘴角带着一个未褪的笑容,眉眼一翘还勾起了数条鱼尾细纹,看上去心情不错。可在别人皆是穿红带绿的大年初一,她只穿了一件土灰的长袍,显得不似那么有生气。
“如蔓,是你呀!快进来。”
如蔓一进屋,就看到细腰收养的两个女孩乖巧地跪在地上,正在给徐燃磕头拜年。
两人看上去不过三四岁,都穿着簇新的大红色袄子,圆圆的脸蛋粉红扑扑,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奶声奶气地说着吉利话:“给师公拜年,祝师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徐燃拍掌大笑,拿起桌上两个红封放到女孩的手上,夸赞道,“都是好孩子,娃娃新年多吃点,长身子!”
女孩们高兴地站起身来,见到细腰回来了,一路小跑,一人抱住她一条腿不肯放:“师父,一起吃汤饼。”
“好啊,好啊。”细腰笑着蹲下身来,指着如蔓对女孩们道,“快叫姨。”
“姨。”两个孩子看到生人,有些拘谨,但还是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身。
如蔓见两个孩子长得像年画娃娃似的,也喜欢得不行,从怀中取出两片金叶子道:“好孩子,给你们的。”
孩子不肯接,转头去看细腰。细腰原本想阻拦,但转念一想知道如蔓的心意,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欢天喜地地接过金叶子,转身一跑,坐到桌上吃汤饼去了。
“徐伯,新年好。”如蔓向徐燃微微福身。
“新年好啊。”徐燃乐呵呵地摸了摸胡子,脸上没有一点忧愁,看样子已经从之前事情的影响中走了出来。
细腰拉着如蔓坐到桌前,替她斟了杯茶,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王爷的案子查清楚了吗?”
“我来看看孩子们,顺道请教你一件事儿。”
“你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上次我被困添香楼,找了一个跑腿的小二,你可还记得是谁?”
“记得呀,是添香楼的阿桩。怎么,你有事问他?”
“不错,我想向他求证一件事。”
细腰闻言略一沉吟,双手相互搓了搓,似乎在纠结某件事情。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径直拿起衣架上的外衫,又装了一小坛酒和糕点在提篮里,对如蔓道:“走,我陪你去找他。”
她向徐燃打了个招呼,徐燃看见她装在篮子里的东西,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但也没说什么,只侧过脸去点了点头。
添香楼外亦是人山人海,旁边一条小巷中聚集着好几群人,拿着食物、柴炭、银钱等物,一边唱叫着,一边玩关扑赌戏。
“阿桩。”细腰走到一名身着短打的男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细腰,好久不见啊。”阿桩嘴里一边应和着,一边回头盯着赌桌。
“来。”细腰朝他手里塞了一串铜钱。
阿桩眼珠一转,拍拍裤脚站了起来:“怎么,有好活儿?”
细腰指了指如蔓:“我的朋友,有话问你。”
如蔓忙道:“小哥,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七月,有人曾经让你去祐王府送信?”
阿桩点头道:“记得啊。”
“你在去祐王府的路上,可曾冲撞了哪位贵人的马车?”
阿桩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事儿都过去半年了,洵王爷还要追究我的责任?”
如蔓闻言愣住了,这与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她原以为洵王是从下线得到的消息,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阿桩冲撞了。她想了想,又不死心地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撞上的洵王?”
“是我从祐王府出来之后。”
如蔓一惊。她记得延莫曾经提到,当时赵熠在府中,一接到口信就骑马冲了出去,那他显然会比阿桩走得更快。如果阿桩是出府才碰到的洵王,洵王怎么可能会赶在赵熠之前到添香楼呢?
于是,她又问道:“你能不能把详细讲讲当时撞上洵王的情景?”
阿桩道:“口信送到之后,我就往添香楼走,一个拐弯没注意,迎面撞上了一辆马车。那马又肥又壮,快赶上我的身高了,一身黄毛威风凛凛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
如蔓疑道:“等等,你说那马是一身黄毛?”她明明记得,添香楼外洵王的坐骑是一匹白马。
“是啊,当时车夫还骂我不长眼,说我冲撞了洵王殿下的马车。我一听是位王爷,只能连连赔礼道歉。没想到洵王爷比他那车夫和蔼多了,他问我是干嘛去,我说方才给祐王府送信,他就问:‘我四弟发生什么事儿了么?’,我说:‘他手下有个叫叶乐水的在添香楼遇险,请他相救。’刚说完,洵王爷就急急忙忙走了。”
“那你看到洵王殿下的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