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2-03-23 07:36:05

  “那奴婢与紫珠去一趟便好, 姑娘的身子才好了没几日, 还是多休憩几日为好。”半夏劝道。
  “这物件,还是要我亲自去取,旁人不好代劳。”折枝却摇头:“况且,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我回到京城里来的消息,桑府里也总会知晓。”
  半夏拗不过她,只得轻应了一声,替她准备要穿的衣裳去了。
  *
  一个时辰过去,日上中天,马车亦于桑府的门前停落。
  守门的小厮跑上前来,对车辇上恭敬道:“不知车上是哪位贵客,我家老爷上值去了——”
  车帘随之被一双素手撩起,折枝踏着脚凳步下车辇,视线落在迎门的小厮面上,轻声启唇道:“福满,我今日回来,只是为了取回沉香院里的旧物。皆是我的私物,便不必通传老爷了。”
  “表姑娘?”福满一个哆嗦,脸色都变了:“您,您不是——”
  折枝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可见如今时已近正午,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带着半夏与紫珠一同迈过了门槛,顺着抄手游廊往沉香院的方向行去。
  当初热闹的沉香院里,如今人走的走,散的散,大多都被遣到了其余院落里当差,倒是显出几分荒凉来。
  唯有连翘与锦屏两个还留在月洞门外守着院子,见到折枝带着半夏与紫珠过来,皆是一愣,继而语无伦次道:“姑,姑娘,您,您怎么——奴婢们不是白日里发梦吧?”
  “这是怎么了?”折枝有些讶异。
  连翘捂着嘴,看着折枝险些连眼泪都下来了:“姑娘,他们都说,说您是被强人掳走,遭了害了——”
  原来她走后桑府里竟传成这样。
  折枝轻愣了一愣,斟酌着道:“没有什么强人,只是临时起意回了一趟母亲的故乡。出去得仓促,没来得及知会你们。”
  锦屏连连点头,欣喜道:“那姑娘今日回来,是不是便要住回沉香院里了?”
  折枝徐徐摇头:“我如今住在哥哥的别业里,今日回来,也只是为了取回旧物。”
  连翘与锦屏眸底皆有失落之色,只得一壁为折枝引路,一壁问道:“姑娘要寻哪件旧物,可要奴婢们帮忙?”
  “不必了,有半夏与紫珠便好。”折枝轻应了一声,往上房跟前停步,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槅扇。
  许是沉香院中仍旧留了人打扫的缘故,上房内一切如旧,亦并未积上灰尘。
  折枝行至长窗畔,垂眼便看见了放在长案上的绿绮琴,立时便小心地将这架古琴抱起,交给紫珠拿着。
  “还有一件。”
  折枝说着便俯下身去,将角落里一只箱笼打开,挪开了上头放着的绸缎后,便显出了藏在底下一把半旧的焦尾琴。
  那还是当初她生怕谢钰动怒,迁怒先生才藏在这的。
  折枝看着这把焦尾琴,羽睫微垂,微有些出神。
  “姑娘,这把琴不是——”
  半夏的语声响在耳畔,打断了思绪。
  折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思绪驱散,只沉默着将古琴取出,递给说话的半夏。
  又走到长案前打开屉子,将其中的琴谱一张张叠好,收进袖袋中,这才直起身来,轻声道:“走吧。”
  半夏与紫珠面面相觑了一阵,终究是没曾开口,只是跟着折枝往抄手游廊的方向。
  一路上,桑府众人见到她们面上皆有震惊之色,只是大多不好过问,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三人出了府门,踏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
  马车碌碌往前行去,折枝便将车帘挑起一线,往外望去。
  直至眼见着马车行至朱雀长街,到了热闹地界,折枝方启唇道:“停车。”
  车夫随之勒马。
  折枝遂踏着脚凳下去,却摇头制止了想跟来的半夏与紫珠,只是抬手从半夏手中接过了那架半旧的焦尾琴。
  半夏担忧地望着她:“姑娘不回别业吗?”
  “你们先替我将这架绿绮琴带回去,放在上房内的长案上。”折枝轻垂了垂眼:“我想独自往银江城里走一趟,日落之前便会回来。”
  半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紫珠拉住了袖口,只得小声道:“那姑娘快些回来,奴婢们在别业中等您。”
  折枝轻应了一声,戴上幕离,往长街上行去。
  街尾处,停着几辆揽客的马车。
  折枝抱琴走过去,踏着脚凳上了车辇,递过银子道:“去银江城,日落之前便要回返。劳烦师傅快些。”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一壁扬鞭催马,一壁信口道:“如今银江城可不算个好去处了。姑娘您孤身一人,是得在日落前回返——听闻前几日官兵在码头搜捕逆贼,两方交手,染红了大半江面。近几日当地的百姓都不大敢往江边去——”
  折枝羽睫低垂,没有答话。
  马车一路行至银江畔,在离码头稍远处停落。
  折枝抱琴步下车辇,顺着江流走到僻静处,抬眼看向江面。
  七日过去,银江上弥留的血腥气早已散去,白浪翻涌间,江水亦恢复了本来的色泽。
  如车夫所言,银江畔如今廖无人声,唯有白浪拍打在岸边青石上的声响嘈杂而起。
  折枝将焦尾琴放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从袖袋中取出那一沓反复修改誊写后的琴谱放到眼前。
  生平最后一次,一一过目。
  良久,她将那沓琴谱轻轻放在陪伴了七年的焦尾琴上。
  那架先生临别时所赠的焦尾琴。
  折枝看了许久,终是垂眼,打起了一枚火折。
  明亮的火光吻上宣纸边缘,令洁白的纸张迅速泛黄卷边,腾腾燃烧起来。
  很快,便蔓延到了宣纸下的焦尾琴。
  折枝阖着眼,听见火焰燃断了丝弦,将木料燃得噼啪作响。
  折枝背过身去,咬唇静静听着,直至火焰燃烧的声音彻底平息,曾经誊写过的琴谱燃烧成了灰烬,焦尾琴亦只余下坚硬的琴骨。
  江风拂过折枝的乌发,带来些许旧时的记忆。
  关于先生,关于这架古琴——
  她咬紧了唇瓣,忍着不让珠泪坠下,终于是半跪下身去,将燃烧后的琴骨与灰烬一同放入滔滔江水中。
  白浪吻过她的指尖,将琴骨吞没,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唯有那灰烬浮在浪尖上,随江水远去。
  折枝立在青石上,拢着自己被江风拂起的裙裾,看向江水尽头,红日初升的方向,轻轻阖眼。
  若真有来世,望先生不再被身世所累,能得清净自在。
  *
  待她回到别业的时候,正是晚云渐收时节。
  谢钰一身孔雀蓝的襕袍,独自坐在临窗的长案前,翻阅着一本古籍。
  绿绮琴放在他身旁的长案上,静默无声。
  折枝左右看了看,见半夏与紫珠皆不在房内,愈发有些慌乱,怯生生走上前去,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谢钰淡淡‘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古籍搁下,抬眼看向她:“妹妹今日做什么去了?”
  折枝迟疑一瞬,还是往他身畔坐落,小声道:“回了一趟沉香院。”
  “回沉香院,至多两个时辰便可来回。”谢钰的语声平静。
  而外头有足音依稀响起,是府中的下人们正往檐下悬着风灯。
  折枝的素手藏在袖口里,反复揉攥着自己的袖缘,好半晌,终是蚊呐般启唇:“折枝……去了一趟银江城。”
  谢钰皱眉。
  折枝看着他的面色,踌躇了片刻,也低垂下眼去,小声道:“今日是先生的头七。折枝去银江畔,将曾经的琴与琴谱,都烧给了先生。”
  下人们似是将风灯悬好,次第散去,令游廊上归于寂静。
  上房内亦静默了稍顷。
  良久,谢钰曲起长指,淡声启唇:“都烧完了?”
  “可还有什么剩余的?”他问。
  折枝略想一想,摇头道:“没有了。”
  先生曾赠过她许多物件,但大多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遗失了。
  留下的,唯有这把焦尾琴,与那沓反复修改与誊写的琴谱。
  谢钰‘嗯’了一声,自圈椅上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浴房里行去。
  折枝抬手环着他的颈,看着他面上的神情,试探着问他:“哥哥这是生气了?”
  “没有。”谢钰答道。
  “骗人。”折枝轻抿了抿唇,小声嘀咕。
  谢钰淡看了她一眼,推开了浴房的槅扇:“不过是有事想与妹妹商榷,可妹妹却走了一整日。直至黄昏才回返。”
  折枝轻瞬了瞬目:“是什么事?”
  谢钰并未回答她,只是将她放在浴房的春凳上,长指垂落,解开了她领口的玉扣。
  “妹妹还是先洗沐吧。”
  折枝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见他执意不肯开口,这才点头轻应了一声。
  浴水早已放好,此刻正是温热。
  折枝细细地沐过周身,方自从浴桶中起身,拿起春凳上叠着的衣衫。
  只是刚拿起一件襕裙,便瞧见了木盘里放着那件华美的南珠云肩,立时便讶异出声:“这不是当时那件——”
  谢钰却并不作答,只是替她将衣裳穿好,又抬手自袖袋中取出那支格外繁复华美的金簪簪入她的发间,这才于她耳畔低声启唇:“上次妹妹走得仓促,今日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偿还——
  折枝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作答,便被谢钰打横抱起。
  他抱着她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前行至,渐渐走过曾有人严密把守着的月洞门,走过曲折的廊桥,一直行至湖心亭的金笼前。
  谢钰步入金笼,将她放在笼面上,锁上了笼门。
  他解下了折枝腰间莲红色的丝绦,缚住她纤细的皓腕,往她的足踝上系上一枚小巧的金铃。
  折枝往后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贴在鎏金的笼壁上,雪腮也随之渡上绯色:“哥哥——”
  谢钰的薄唇覆上她的唇瓣,吞没了剩余的语声。
  一道红绸随之覆住她的杏花眸,系在如云的乌发间。
  视线被红绸遮蔽,其余的感官便仿佛变得比素日里更为敏感一些。
  折枝能感受到谢钰寒凉的长指解开了她单薄的春衫,像是一滴雪露顺着她纤细的锁骨徐徐下坠,带起一路的颤栗。
  他的吻亦离开了唇间,没有规章地落下,时疾时缓,时轻时重。
  似是海潮连绵涌来,却又在猝不及防时退去。
  系在足踝间的金铃在夜色中清脆作响,铃声从细微到紊乱,似是在昭示着小姑娘受不住撩拨。
  金笼中春色渐浓。
  谢钰的长指隔着柔软的红绸描摹过她的眉眼,停留在她绯红的雪腮上,缱绻低声:“穗穗。”
  “哥哥……”小姑娘雪腮绯红,语声比往日里更为甜糯,带着微微的颤音。
  谢钰垂首,自后拥住了她,齿尖轻衔过她圆润的耳珠,于她耳畔诱哄似地低声:“你说过,要将自己赠予我。”
  随着他的语声落下,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折枝只觉得自己有如一尾银鱼被抛到汹涌的浪尖上,随海浪的起伏而起伏,汹涌而汹涌。
  她仰头,鸦青长发尽数洒落在谢钰冷白的胸膛上,如雨水溅上玉璧,随着她颤栗的呼吸而坠落在谢钰的膝面上,微痒的触感。
  远处的游廊上似是渐次悬起了华灯,无数暖橘色的灯火隔着红绸在眼前朦胧晃荡,渐渐聚拢在一处,又似漫天烟火骤然炸开。
  甜腻的语声溢出唇齿,温暖的春夜渐转炽热。
  眼尾的水意渐渐染透了红绸,折枝伏在他的肩上,轻轻细细地哭噎出声:“哥哥……”
  谢钰微凉的长指安抚似地抚过她柔软的乌发,薄唇覆上她的唇瓣,辗转吻过。
  夜幕降下。
  水风徐来,驱走笼中烫意,莲叶间清澈的池水倒映着天上明月,流波照人。
  被泪意沾湿的红绸散落在鎏金的笼面上,蜿蜒过彼此交缠的青丝。
  “穗穗。”谢钰执过小姑娘纤细的素手,将一物放在她的掌心中,替她握紧:“我与你说过,还有一桩事,曾瞒着你。”
  折枝抬起一双春情未散的迷离杏花眸望向他,许久低低应了一声,垂眼往手中望去。
  掌心中,是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为她与谢钰赐婚的圣旨。
  折枝微微一愣,本就绵软的指尖拿不稳那沉重的檀木卷轴,圣旨随之落到笼面上,清脆的一声。
  “穗穗曾说过,将自己赠予我。”谢钰将散落的圣旨拾起,放在彼此交缠的乌发上,长指抚上她柔软的雪腮,眸底有淡淡的笑意:“穗穗是想反悔吗?”
  他的长指微寒,放在她微烫的雪腮上,冷玉般的触感。
  折枝回过神来,小声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求的——”
  “在妹妹第一次逃离我身畔之后。”谢钰看进她那双潋滟的杏花眸里,抬手替她拢了拢欢情后散落的乌发,轻柔取下了坠在发尾的金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穗穗不愿与我成婚,便唯有与我共死。”
  他俯身,半跪在折枝潋滟的红裙上,双手捧着她发上金簪抵住自己的心口,语声缱绻。
  “穗穗,你是想与我成婚,还是与我共赴黄泉?”
  -完-
 
 
第111章 大结局
  ◎结发授同心。◎
  池畔一枚柳絮落下, 惊破一池静水。
  成婚吗——
  折枝轻瞬了瞬目,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小腹。
  “哥哥可想清楚了,折枝可能不会有子嗣。”她轻声启唇。
  谢钰的语声温沉, 并不迟疑:“我想娶的是穗穗,并非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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