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又直白的想结束对话。
这句刚点击发送，时忱就后悔了。
但撤回又显得太过刻意。
他整个人被悬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胸口闷的像是要爆炸。
戚生生的心彻底落了下去，连掌心都凉了下来。
手机屏光把她的脸色照得苍白没有血色，腹部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疼痛在此时凶猛地倾倒而出，将她击溃，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戚生生蜷缩着身子，手机从枕头上滑落，她的注意力都被痛感吸引，没有注意到时忱这会又发了一条。
【不过，一起去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腹腔里像有一把急速运转的电钻，钻着她的内脏，疼到她额头冒出细汗，戚生生呼吸急促浓重，她颤抖着手摸过手机，想打电话求救，可是意识因为疼痛逐渐模糊，眼前迷迷糊糊地看见时忱的回复，但大脑已经宕机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红着眼想着刚才时忱的话，心里委屈得要溢出来，只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怎么想怎么做，她颤着手指点开了语音通话，几乎是瞬间，对面没有一丝迟疑，时忱按了接听键。
接通后，时忱下意识放轻呼吸，莫名说不出话来，寂静间，他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戚生生痛苦的呻吟。
他喉头一紧，连忙焦急道：“戚生生，你怎么了？！”
戚生生蜷缩在床上，捂住肚子，疼痛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只断断续续地说：“痛……好痛……肚子……”
时忱眉头紧锁，呼吸声加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徐子豪注意到他的动静，不由问道：“怎么——”
“别说话！”
时忱打断他的声音，脸色难看，他把手机听筒贴在耳侧，像哄小孩一样，“生生，慢慢说，告诉我你在哪？”
“安，安宁小区，三号，三号楼……”戚生生抽着气，尽量平稳语调，“一单元，1302……”
在晕倒前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自己的地址，随后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戚生生！戚生生！”
时忱压着嗓音怒吼道，对面彻底没了任何声响，他咬紧后槽牙，额角青筋浮现，他立刻转头对着徐子豪说道：“现在掉头去安宁小区！快点！”
说完立刻给120打了电话，将戚生生现在的位置报给接线员。
“安宁小区？”
“快点，先别问了，把我送过去。”
时忱神情焦急，眼里浓黑翻滚，他手握成拳，整个人紧绷到极点，徐子豪见他这幅样子也敛了散漫的神色，在路口掉头朝着位置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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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87
◎陪她◎
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床上意识模糊的戚生生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其中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防盗门传进她的耳朵，宛如呓语。
戚生生挣扎着想要起来去开门,可是腹部的绞痛让她身不由己,她喘着粗气,浑身就像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冷得直打颤。
下一秒,嘈杂声变成开门声，那道朦胧的声音彻底变得清晰，而且由远及近,戚生生紧闭双眼,但能感受到有双温暖的手拉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朝外走。
戚生生缩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这个人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他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可是却听到他说。
“别怕，我来了，很快就不痛了。”
鬼使神差的,她被这句话哄得安静了下来，心里的害怕和惶恐被抚慰,忍着疼痛直到上了救护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救护车,刚被时忱放下来躺到担架上她又开始害怕,下意识拽着他的袖口不放,时忱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和急救医生示意了一下,随后也跟着坐进车里。
徐子豪靠在车边手里把玩着钥匙，瞧着越来越远的救护车，勾唇轻笑。
原来还是戚生生啊。
-
京州大附属医院急诊室，唐潮得知有个急性阑尾炎病人要来，收起和护士调笑的嘴脸，等在门口，不一会就见救护车开过来停好，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高挑的帅哥，应该是病人家属，唐潮多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帮着把人抬到病床上，等他借着灯光看清病人的脸时，不由表情微顿，随即乐呵道：“戚学妹。”
这声戚学妹完完整整地传进时忱的耳朵里，他抬眸看了眼唐潮，眉骨下压，握着戚生生的手收紧了力道。
这声学妹叫的亲热。
戚生生的意识还没完全丧失，她闻言虚弱地睁开眼看清了唐潮，扯了下唇角，脸色苍白：“学长。”
她记得唐潮，是京州大医学院的学长，两人在学校活动上见过，学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还追过她几天，后来游闻帮她挡了回去，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没想到再见面是在他的医院。
唐潮笑着应了声，把戚生生推到急诊前还想问问时忱是她的什么人，但目光触到时忱的眼神时他就噤了声。
“……”
唐潮转过身无辜地眨了眨眼，身为前渣男，他很懂这位兄弟是在想什么。
送到急诊的路上，时忱还握着戚生生的手，没有要放开的迹象，戚生生悄悄睁开眼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时忱下颌棱角分明，睫毛密长，黑色衬衫领口处的锁骨深长，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虎口，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时忱微微垂下眼，居高临下地对上了她的目光，一身黑衣让他更具有压迫感，男人强烈的存在感让旁人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他真的长大了。
各种意义上的。
四目相对间，戚生生心脏一缩，像是被戳穿了小心思，但这次她没有躲避。
时忱喉结微动，表情似笑非笑的，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掏出手机，拇指往左滑调出相机，然后摄像头对准二人相握的手拍了张照。
“……”
戚生生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道他在干嘛，直到被推进急诊室，时忱被护士拦在外面，手上男人粗粝的触感消失，她收紧拳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
他刚刚是在拍照……吗？
“……”
戚生生捂腹部猛地闭上眼睛，很想在此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各种自己狼狈的时候都被他碰上。
-
右下腹固定压痛点，典型的急性阑尾炎，唐潮按了按她疼的地方，询问了感受之后就得出结论：“放心没事儿，就是普通的阑尾炎，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戚生生虚弱地点点头：“是学长你做吗？”
唐潮嗯了声，好笑道：“怎么，担心我技术不好？”
“不是。”戚生生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蛮神奇的，看到穿白大褂的你。”
她记得当年在学校，唐潮左右逢源，每天穿的跟个嘻哈歌手一样，一点医生的样子也没有，现在见他套上白大褂，模样依旧如以前一样好看，但气质却天壤地别，沉稳又充满安全感。
还有，那双丹凤眼终于不再乱放电了。
似乎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唐潮轻笑，抬起左手，只见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别爱上我，学长我有主了。”
“……”
戚生生倏地收敛笑意。
盲目自信这点还是没变。
签手术承诺书时唐潮本来想出去让时忱签的，可是让戚生生给拦了下来，表示自己现在意识清晰可以自己签，唐潮没多想便同意了，嘴上随意问道：“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戚生生握着笔的手一顿，否认道：“不是。”
唐潮闻言挑了下眉，显然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假。
刚刚他叫戚学妹的时候，同样身为男人，他清楚感受到那帅哥身上瞬间散发出的警惕。
跟护食的狼一样，隐在暗处的凶狠。
唐潮不置可否：“是嘛——”
手术室外时忱单手插兜倚靠在墙边，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肩上，腰身微弯，高挑的身影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无比孤寂。他黑睫下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相册里那张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夜的医院依旧忙碌，走廊上站着不少焦急等待的家属，还能隐约听见压抑的哭泣和祈祷。
时忱看向亮着灯的手术室，眼底泛出浓烈的情绪，良久他点开通讯录翻找到徐子豪的电话，拨了过去。
“戚姐姐，人没事吧？”徐子豪笑道，着重加强戚姐姐这三个字。
时忱没管他话语里的挪揄，直接道：“京州大学附属医院，把我车开过来。”
“是准备今晚陪在那的意思了？”
“……嗯。”
“行，等着，这就来。”
-
手术结束后，因着麻药的缘故，戚生生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窗外还黑漆漆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麻药的劲已经过去，她能感受到腹部隐隐的疼痛感，戚生生动了动手臂，想找找自己的手机在哪，可是寻了一圈都没摸到，倒是不小心吵醒了窝在沙发里的时忱。
黑暗里男人轻哼的声音，把戚生生吓了一跳。
“谁？”她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好渴。
时忱按着眉心，眼里疲惫明显，他坐直身子看着床上的戚生生，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顿时，昏黄的灯光将黑暗驱散，戚生生也看清了时忱的脸。
男人五官深邃，特别是一双眼，眼皮浅而淡，眉骨优越，锋利又淡漠，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总透着无以言表的压迫和距离。
就像此时。
戚生生黑瞳微颤，没有想到时忱竟然留下来陪她。
“你——怎么没走？”
时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径直走到柜台边，戚生生听到水倒进水杯的声音，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修长手指握着杯水出现在她眼前。
“谢谢。”戚生生迟疑接过，轻咽了几小口，干涩的喉咙得以滋润。
见她这幅乖巧喝水的模样，时忱忽地开口：“不疼了？”声音低又哑，像电流划过。
“咳……”戚生生被惊得轻咳几声，没敢抬头看他，捧着水杯软软地嗯了声，“不疼了。”
时忱没打算放过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眸色漆黑，在暖黄的灯光下存在感十足。
“今天吃饭了嘛？”
戚生生悄悄咽了咽口水，垂着眸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提到这个她的肚子适时响了几声，在病房里尤为清晰。
“……”
戚生生真的很想立刻把头蒙起来，让他看不见她。
时忱面色如常，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还有两个小时你才能进食，再忍忍。”
语气淡淡，却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哄意。
这话让戚生生微微一愣，她抬睫看向时忱，男人侧脸轮廓在灯光下柔和异常，她这才察觉时忱的头发乱了，衬衫上遍布褶皱，一点也不从容。
“想喝什么粥？”
时忱点开外卖软件，问道，等了两秒却没听到回应，他看过去，只见戚生生冲着他的方向抬起手，目光专注，莹白圆润的指尖在他下巴的位置停下，只差毫厘便能摸到那道小疤。
时忱盯着那只手，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在戚生生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触感细腻，就和从前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女人不设防这点，一点也没变。
总是能无意识撩拨到他的心弦，还不负责。
“戚生生。”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在戚生生清醒时叫她的名字。
“能不能别总是这样。”
“怎样？”戚生生茫然。
总是这样撩拨他，还不负责。
时忱喉结滚动，没有真说出来，攥着她的手腕凑过去，呼吸相抵：“动手动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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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
◎天亮了◎
这句动手动脚让戚生生微微一愣,她下意识时忱紧攥着她手腕的动作，没有吭声，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现在到底是谁在动手动脚。
时忱看懂了戚生生无声的控诉，但他并不松手,而是眉尾上挑,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凑,顿时二人鼻尖对着鼻尖，男人陡然的靠近戚生生没有躲闪,只愣怔地望着他，从眉眼到唇瓣，每一寸都印在眼底。
鼻息间可以闻到时忱身上冷冽的味道,是记忆里让她非常有安全感的味道。
熟悉又久远的感觉让戚生生眼底泛热。
时忱前倾着身子,垂着眼睫，意有所指地盯着戚生生略带苍白的唇瓣,脑海里都是那天晚上她咬他的那一下。
暧昧炙热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见她不推开他，心底不由有个声音在叫嚣。
去确认一下,确认她对他到底是愧疚还是喜欢。
本就因为手术后麻药的影响而浑身软绵绵的戚生生，被他这直白又大胆的动作惹得失了神，根本没想过要去推开他。
时忱看着眼前毫无反抗力的女生,眸色晦暗，喉头滚动,握住她手腕的手慢慢松开逐渐往上,无意识地掌握住戚生生纤细的脖颈,手下细腻温凉的触感却猛地让他清醒过来。
差点又被她钓过去了。
他深吸口气别开眼不去看她,收回手坐直了身子,氛围顿时冷凝下来。
戚生生抿了抿唇,心跳后知后觉地急速加快，她攥着被角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只见时忱端坐在那，拧着眉也不说话，周身气势十足，好像心情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