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霆没有说话。
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只全程垂着眼帘，谁也不看。
“随你……”
他最后才说。
这时声音已极度压抑，沉闷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如沙砾在柏油路上摩擦的，嘶哑艰涩。
云久夕还是无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
“好……”
她道。
“那就这样决定，明后天两天。”
她转身离去。
斑名立在桌子上，看看云久夕背影，看看萧湛霆，也懵了：“这……”
可是云久夕已经走了，它的主子是她，它没办法，只能跟着云久夕离开。
等两人离开客厅，萧湛霆才忽然泄气一般，弯下腰身，脸埋在双手间。
痛苦……
封铭贯一看，无奈道：“你又何必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既然因为这种理由离开，证明她其实关心你、担心你，甚至心里有你。你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放她走？你但凡坚持一下，万一她就留下来了呢？”
萧湛霆的声音这才传出来，透过掌心，声音更沉闷：“坚持了，然后呢？”
他语调生涩。
“她是为了担心我才走，听着是好事，可事实呢？”
“她觉得她在连累我，可事实上，我又何尝不是在连累她？我甚至不能让她安安心心，放心把事情交由我去办，就凭这种实力差距——就凭这种差距，我以什么理由挽留她，以什么资格挽留她，有什么脸面挽留她？”
他说罢，头埋得更深，肉眼可见他的痛苦和割裂。
封铭贯看得心一揪，实在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过了半晌，他决定还是得让萧湛霆先冷静。
“那……唉，那就先这样……你在她走之前，再好好想想吧。”他说。
萧湛霆没有回答，封铭贯也不强迫他，又拍了拍他肩膀，旋即起身离开。
等封铭贯走后，一直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吭的萧湛霆，这才抬起头来。
他往楼上云久夕的房门，遥遥看了一眼。
向来冷静带着点漠然的眼，此时一片猩红。
狭长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那扇房门，想象着她在里面收拾行李、计划离去的身影，不到一会儿，有雾气无声蔓延。
第177章
本王亲自sha你，是你的荣耀
次日。
云久夕的手下已经在搬离萧府。
萧湛霆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一幕，才稍微压制下去的心中剧痛，再次无声泛滥。
他咬了咬后槽牙，忍着痛苦，默默下楼。
在拐角处，云久夕忽然走出来，一边交代着属下什么，一边往外走。
出了拐角，云久夕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抬眸一看，正好和萧湛霆对上目光。
她脚步一顿。
这男人显然一夜没睡好，面部憔悴，双眼泛红，连平时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都只草草捋顺了便行。
看到云久夕的那一刻起，他便驻足在楼上。
看着云久夕的眼里，有无休无止的情意，有欲言又止的眷恋，有漫漫无止境的不舍，有透彻心扉的痛苦。
千言万语、千丝万缕，全数纳入那双狭长泛红的眼眸。
云久夕略怔，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如此多且复杂的情绪。
她想了想，开口说了句：“早……”
萧湛霆也愣了愣，半晌，硬挤出一点笑容，也回了句：“早……”
声音嘶哑……
云久夕垂眸沉思片刻，没说话，继续吩咐手下事情，吩咐完便出门了。
萧湛霆想问，比如问她去哪啊，以后搬去哪里呀，去找敌人算账，会不会有危险；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再来华国，找他玩。
可是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尔后垂下眼帘。
老罗对云久夕要搬走的事情，略闻一二。
此刻眼看着自己老板落寞伤心，他于心不忍，走过去道：“爷，您……下来吃点东西再去公司吧？”
萧湛霆摇摇头，没有说话。反正云久夕不在，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坐到台阶，头埋在膝间。
结果这时，云久夕不知道想到什么，偏生又从外面拐回来一趟。
一进门，便看到萧湛霆这副模样，全别墅里的佣人都慌张失措地看着他。
云久夕脚步一顿。
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
眼看着室内气氛已经低至如此，她没再进去，深深看了室内一眼，便转身离开。
……
当晚……
秦世军驻扎的临时基地里，众人还在秦世军的带领下，研究下一步的战术。
失去韩易这个得力战将，秦世军无不心痛，但是没关系，一切还在掌握之中，他这次发现云久夕的弱点了。
竟然是男人。
他笑了一声。
“你们女人啊，果然再怎么强大，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他点着那天车上的监控，看着云久夕来救萧湛霆时的种种反应和互动，语带不屑。
“要换做以前，云久夕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中途杀回来？”
“现在多了一个萧湛霆，竟然就没有理智了。呵，女人。”
顾子柔在旁边听着，对云久夕的畏惧和妒意，稍稍缓和一点：“看来，她终究还是一个平凡人。”
秦世军呵了一声，转头看向她：“所以我告诉你，人啊，就不能动感情。”
“你想要强大，你就得摒弃所有的真情实感。云久夕这个人，软肋太多了，凌久原、斑名、她的那群手下，甚至她所谓的云国子民，哪一个不是她软肋？”
“哪一个不能让她失控暴走？”
“现在再多一个萧湛霆，呵，她本事没见长进，弱点倒是越来越多了。”
旁边几个大将附和着点头，顾子柔也暗暗记下了这个叮嘱。
这时，几个大将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秦世军点着铺在桌面的地图，冷笑一声：“当然从她的软肋下手。”
“凌久原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不好对付，就找萧湛霆。”
“明天你们就去把人绑回来，再告诉云久夕，不把王戒交过来，她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她不是喜欢先虐后杀么？反正是她的人，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客气了。等人来，你们每天砍下他一根手指，给云久夕寄过去。等她找到王戒回来……哈哈，这男人估计也不能要了吧。”
“我要让她人财两空，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因为她生不如死，等她来救他的时候，再一刀杀了他！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带动得周围人也跟着他笑。
然而这时，他桌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来，熟悉得令人胆颤——
“你说什么？”
“再说一次。”
紧接着，外面轰轰作响！
秦世军吓得连忙看向监控，便见一共十三架皇家隐形战斗机，忽然出现在空中。
中间的一架，暗灰色银翼战斗机，无声悬浮在基地正上方，那是世界上最厉害，也最凶猛的战斗机。
——云久夕最偏爱的座驾。
她坐在驾驶位，手指指尖下方，就是投弹按钮。
“你说要杀谁？”
她通过被斑名黑进去的对讲系统，冷声问。
秦世军大惊失色：“你怎么？！”
话音未落，云久夕已然开炮。
轰隆一声，秦世军的基地，直接被炸塌一半！
她一动手，他的手下们立马跟着动手。
战机对着下方基地一顿狂扫，没到一分钟，秦世军基地的半数军队，直接被铲除！
秦世军一看，手都在颤抖：“云久夕，你怎么！”
云久夕战机垂直降落。
来到房顶位置，她又是几枚炮弹轰下来，房顶被她轰塌，她慢条斯理停在一地废墟里。
旋即，她下了战机。
一身暗黑战斗服张扬冷酷，长发在坍塌建筑的穿堂风中，簌簌飞舞。
此时秦世军的军团，已经损伤过半，驻守在其他基地的军队也没赶过来，现场剩下秦世军和一小支核心队伍，在云久夕那毁天灭地的残暴气场中，竟然显得渺小如蚁。
秦世军猛地一颤，无声后退：“你怎么……你怎么会在……”
云久夕冷笑，暗夜中的凤眸，冰冷如刃。
“自豪吧……”
她说，“你秦世军，值得本王亲手翻你出来、亲手砍下你脑袋。”
“是你的荣耀。”
第178章
手刃
秦世军差点没被她气吐血。
“我的荣耀？我——”
“哗啦——”
一声闷响，银光从他颈侧划过。
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侧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哗哗涌出。
是他的血。
云久夕……割断了他的颈动脉……
“你——”
他不可思议地捂着伤口。
云久夕又是一甩手，另一枚银刃甩出，割断他另一边动脉。
“你以为我会和你废话么？你配？”
她再一张手，两把银刃回收到她掌心的磁吸回收器上。
她手握银刃，盯着秦世军：“你可以说遗言了。”
顾子柔吓得扑过去给秦世军捂伤口，并怒瞪云久夕：“你怎么可以杀他？！”
“本王杀人，还需要理由？”
“你太放肆了！他可是一国功臣！”
“功臣也是臣，致死也是臣。从他做出不惜牵连无辜人达成目的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做云国的大臣。”
顾子柔：“你以为这样就能掩饰你无理由杀害功臣的罪行了吗？”
“罪行——哈。”云久夕笑了一声，垂眸看她：“你真的以为，我会无脑到，毫无准备就过来么？”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斑名出现在她身后，有一段镜头直对秦世军脸的视频被放出来。
“所以我告诉你，人啊，就不能动感情……”
“云久夕这个人，软肋太多了，凌久原、斑名、她的那群手下，甚至她所谓的云国子民，哪一个不是她软肋？”
“呃……”
“从她的软肋下手……”
“明天你们就去把人绑回来，再告诉云久夕，不把王戒交过来，她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她不是喜欢先虐后杀么？反正是她的人，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客气了。等人来，你们每天砍下他一根手指，给云久夕寄过去。等她找到王戒回来……哈哈，这男人估计也不能要了吧……”
“我要让她人财两空，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因为她生不如死，等她来救他的时候，再一刀杀了他！哈哈哈！”
“呃……”秦世军刚刚指使手下绑架别人威胁云久夕、通过恶劣手段竞争王戒，和企图最后撕票的卑劣言辞，被如实记录下来。
秦世军一看，颈部两侧的血飚得更快。
“你……”
云久夕冷笑：“这段记录，打开了同步直播功能。现在不出意外的话，整个云国的人，都看到你「秦大功臣」的嘴脸了。”
秦世军：“你——”
云久夕还道：“不仅如此，你的得力大将韩易，绑架李露凝两人和萧湛霆交换的言论，也被我全部记录下来了。”
“枉你还是一个大将军，连这点戒备也没有。说你能打，打不过我，说你有脑子，那简直就是笑话。
就你这点本事，给你功臣的位置让你安享晚年，已经很是看得起你了，结果你不安好心，还想把我踹掉当王——你何德何能有这样的本事。”
顾子柔：“他是帮我抢回我的王位！”
“你就更可笑了。”她看着顾子柔：“一个陌生男人，与你非亲非故，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帮你抢王位，嗯？”
“他吃饱了撑的？”
“我猜他肯定和你说过，他看不惯我执政的作风，看不惯我当王，认为我没有资格和你这个正统血脉继承者比，对么？”
“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以血统的名义，坐上这王位，以你的血统……他想推翻你，比推翻我更容易。”
“你在愤怒些什么？你不服？”
“那你打得过秦世军么？”
“打不过的话，你血统也不是多纯净的血统不是么？到时候，他要是以你的身份做借口，再以你能力根本不足称王做借口，一口气把你踹开，自己称王称霸，你觉得，以你顾子柔的能力和势力，你能打得过他？”
顾子柔瞪大眼睛，摇头道：“不，我相信他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