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食肆通阴阳——黑五
时间:2022-03-23 08:12:30

  毕竟大多数时候,她都处于没什么情绪的状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说话时该用怎样的口吻语气,全凭她的心情。
  但当陈丞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乔一脑子里莫名就蹦出来这么个词。
  陈丞别过眼,没有回话。
  陈乔一敛起眼尾,静静盯着陈丞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没来由的开口问:“大狗狗,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你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声控,但不可否认的是,陈丞的声线听起来的确很舒服。
  嗓音低醇,有点哑,说话的时候很像教堂里悠然辗转的大提琴在沉吟。
  可惜他就是不爱说话。
  陈乔一抬起手,覆上陈丞的唇,指腹在上面摩挲了两下,她弯眼笑起来,眸光却泛着冷:“大狗狗,你要多说话,知道吗?”
  “不要当一只闷狗,不然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这样不好,很不好。”
  -
  从柳茵的公司外离开后,陈乔一就带着陈丞回了家。
  离开食肆之前,她就将食肆暂时交由叶岁,送走最后一批食客后就关店。
  陈乔一在家里没什么事做,睡得早,自然而然地做了个梦。
  耳边声音嘈杂,梦里很多人的声音交织重叠在一起,吵得她眉心紧皱。
  [你又不是正常人,让他们打两下怎么了?]
  [家?开什么玩笑,你闻到这满屋子的死人味了吗,你把这当‘家\'?]
  [她怎么笑得出来,她爸妈就这样死在她面前,她这种怪物就不会觉得有丝毫难过吗?]
  ......
  陈乔一双眼陡然睁开,眸里红光乍现,呼吸急促,她定定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努力缓和着呼吸。
  因激动亢奋而加剧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下来,一声沉重的闷响忽然从屋外传进来,像是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陈乔一眯起眼,顺手戴上放在床头柜上的单片金框眼镜,起身朝屋外走去。
  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在第一时间就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况。
  毛毯凌乱地搭拉在沙发边缘,陈丞背对着卧室的方向,蜷缩在地毯上,他将自己抱作一圈,单薄的睡衣被汗水完全浸湿,勾勒出男人背部流畅的线条,喉咙里不时发出野兽般压抑的痛苦低吼。
  陈乔一侧眸,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一轮圆月正高高悬挂在天边:“啊,我忘了,今天就到月圆了。”
  她收回视线,赤足踩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近陈丞。
  卧室到沙发的距离不过寥寥几步,陈乔一抱膝蹲在陈丞面前,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背脊:“大狗狗,疼吗?”
  陈丞额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叠叠打湿,豆大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模样看上去狼狈至极。
  陈乔一曾经听她姥姥说过,与魔女签订契约的缔结者在每月月圆时,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异样反应。
  疼痛、瘙痒、兽变、亢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和人或者鬼缔结过契约,也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今晚陈丞出现的反应,显而易见的——剧痛。
  陈丞紧咬着牙关,蓝绿色的眼睛飘忽掠过陈乔一的脸,没有回答。
  陈乔一敛起眼尾,指腹掐上陈丞的下颌,迫使他扬起下巴看向她。
  “忘记我白天和你说过什么了?”她眯了眯眼,红唇微启,声音轻得像是在蛊惑陈丞,慵懒嗓音里夹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哄,“说话,闷狗。”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陈丞毫无血色的脸。男人沉重地喘着粗气,终于从齿缝间艰难地泄出一丝难抑的低吟:“...疼。”
  “这不就对了。”陈乔一满意地勾起笑容来,好心地替陈丞理了理黏腻的碎发。
  “抱歉呐大狗狗,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这是和魔女签订契约的代价,每月都会发生这种情况。要不要现在和我解除契约?这样你就不会再痛了。”
  她说话的口吻听起来漫不经心,但空着的另一只手却已经覆上了颈侧,指尖状似随意地在玫瑰花印记上敲了两下。
  只要陈丞敢发出丁点“要”字的音节,她就一定会让他在顷刻之间丧命。
  魔女不需要一条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狗。
  只是出乎陈乔一意料的是,在她话落的下一秒,陈丞软顺的头发就靠上她的肩,无意识地轻蹭了蹭,像是在寻求慰藉。
  头靠着肩的姿势,让陈乔一看不见陈丞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的身体在隐隐发抖,却依旧很轻地、坚定地摇了下头:“...不。”
  他语气里带着央求:“不要解除。”
  陈乔一有些意外地微微睁大眼,随即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愉悦的笑:“乖狗狗。”
  她干脆直接坐到地毯上,后背抵着沙发,而后探出手,将陈丞抱进怀里。
  男人荷尔蒙的气味扑面而来,陈丞的身躯比她高大得多,这样一来,更像是陈丞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陈乔一双臂搂着陈丞宽阔的肩,修长手指捋着他颈后细碎的发,余光瞥见他右颈上的蛇印记,甚至坏心眼地往上面呼了口热气。
  反正痛的人又不是她。
  和她所想的一样,陈丞的身体又抖了下。
  陈乔一笑得越渐放肆,指腹沿着陈丞背脊的线条往下滑,紧实的肌肉摸起来有些硌得慌。她一遍遍重复着最初和陈丞签订契约时说过的话:“大狗狗乖,很快就不疼了。”
  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疼痛持续到后半夜,陈丞一直压在陈乔一身上,最后居然痛到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山的重量全部压下来时,陈乔一才发现,刚才陈丞都是强撑着身体,才没有把整个重量都放在她身上。
  陈乔一舌尖轻抵了下上颚,抬眸往窗外看去,圆月依旧高挂,只是乳白色的月晕染上了点猩红之色。
  她眯起眼,后知后觉地发现,怀里的重量消失了。
  -
  陈乔一收回视线,打量了圈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
  这看起来是一栋豪华别墅,西欧装潢的风格,分为上下两层楼,透过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一片绿意盎然的花园,陈乔一此时正处于别墅一楼正中心的位置。
  陈乔一偏了偏头,脸上表情倒没有起太大波澜,而是先摸向摆在面前的装饰瓷瓶。
  如她所想的一样,她的指尖直接从瓷瓶中透明地穿了过去。
  就像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一样,她在这个空间里,没有实体。
  陈乔一饶有兴味地“呀”了声,又朝着瓷瓶打了个响指。
  瓷瓶纹丝不动——她的力量在这里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正思忖着,偌大的别墅里忽然响起小孩子的声音:“大白!”
  陈乔一悠悠转过头,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正追着一只毛色灰白的大狗跑进了别墅。
  一人一狗脸上都脏兮兮的,头发、身上还沾着不少残叶碎屑,看样子是在花园里嬉戏打闹了一番。
  陈乔一对白狗的模样熟悉得很,她向后一倒,将整个身体放倒在真皮沙发上,而后笑眼盈盈地看着白狗用毛茸茸的脑袋不停蹭着小男孩的脸,一字一顿地道:“真是我的好狗狗。”
  这样一来,情况就很明了了。她在陈丞失去意识的时候,阴差阳错地被拉进了他的记忆碎片里。
  换句话说,这个空间里的陈丞是以前的陈丞,她只是一个过客。
  陈乔一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想要出去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看完这一段过往,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想到这里,陈乔一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侧卧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陈丞和他的前主人互动。
  只是陈乔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虽然只是过客,但整段过往都是以陈丞的视角展开的。也就是说,她所看到的世界,都是陈丞眼中的世界,哪怕她并没有和陈丞共用一个身体。
  陈丞眼中的世界平静而美好,甚至像是为这里的一切添上了一层滤镜。
  但奇怪就奇怪在平静得有些过分了——这个世界里,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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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戳我泪点,很难不心动】
  -完-
 
 
第十四章 
  ◎记忆碎片◎
  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陈乔一每天在现实世界里,除了能看见形形色色的人以外,还可以看到来往不绝的鬼。
  那些鬼混迹漂浮在人群当中,要么仗着人类看不见它们,俏皮地做着鬼脸、肆意妄为,要么学着和人类一样生活,只是接受了自身不能再触碰到阳间之物的现实,要么厌倦这一切,眼神空洞,真正变成人间的一名过客。
  和陈丞相处了这么多天下来,陈乔一可以确定的是,陈丞是可以看到鬼的。
  哪怕在遇到她之前也是如此,不然不可能察觉到“隐匿”状态下的她,也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可是现如今整栋别墅里就只有一条狗和一个人,通过窗户大门往外看,也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鬼存在的痕迹。
  陈乔一原本以为陈丞是天生体质特殊,同他缔结契约以来,也从没想过要问他这件事。这样看来,陈丞是在这个时期之后才可以看到鬼的。
  这样的例子倒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陈乔一活了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会发生在狗或者其他种类的生物身上。
  她单手枕着脑袋,看向自家大狗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只是很快,大步踏进别墅里的身影勾走了陈乔一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挺阔,做工高级,陈乔一认得这是某知名服装品牌的限量珍藏款,很是难得。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同小男孩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不难猜出,这个男人就是小男孩的父亲。
  注意到男主人回来的白狗嗷呜叫了两声,立马激动热情地迎上去,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得极欢,高兴地要顺着男人的裤脚往上蹭。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了白狗。
  虽说这一脚并没有直接踹到陈乔一的身上,但根据白狗被踢飞的距离以及它因痛而无法压抑的哀嚎声,也足以看出男人这一脚的力道有多重。
  某位旁观者魔女的眼眸逐渐眯细,望向男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不长记性的死狗,究竟要我说多少次,不要在外面沾了一身泥又跑进来,会弄脏地毯,”男人理了理领带,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白狗的眼神却冰冷无比,带着几分狠戾,“这张地毯的价格比一百个你都要值钱,贱狗。”
  场景忽然扭曲起来,随即变换到一间亮堂的室内,高大的木质书架并排列着,看起来像是间书房。只是整个房间看起来灰蒙蒙的,不太真切。
  陈乔一知道,这是时间线更前的过往。在男人踹开它的时候,白狗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以前发生过的事。
  同样的男人,同样的白狗,不同的是,地上胡乱丢弃着大堆的书籍,男人高高扬起手中厚厚的一本,眼也不眨地往因为害怕而小心蜷缩在地上的白狗砸去。
  下一个场景,水汽蒸腾的浴室里,男人拎着白狗的脑袋,狠狠地往盛满了水的浴缸里按。
  再下一个......
  空间忽然抖动了一下,眨眼间又转回到别墅一楼的正厅。
  哭闹着的小男孩已经被叫进来的佣人带回房间,男人解下腰间的皮带,一步步走近白狗,在白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是一鞭狠狠抽在了它的身上。
  男人压根没有收敛手上的力道,一皮带下去,白狗身上的绒毛便渗出刺眼的红色来。
  它浑身剧烈一颤,发出痛苦的嗷叫,看向男人的蓝绿色眼眸中充满了畏惧,却并没有选择逃跑,甚至已经染上血的大尾巴,还无力地晃了晃,像是个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还要一味讨好父母的无知小孩儿。
  只是男人看不到这些,他冷笑着。
  “我让你不长记性。”一鞭。
  “把我儿子也弄成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又一鞭。
  “贱狗。”再一鞭。
  “去死。”第四鞭。
  “不听话的狗东西,我养你有什么用?”一声一声,近乎虐杀式的鞭打依旧没有停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丢掉手中血淋淋的皮带,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他垂眼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狗,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沉声道:“干脆扔了吧,再给天天买一条新的就是了。”
  -
  山路崎岖,车子一路上磕磕绊绊,行到半山腰才停下。
  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先下了车,立马小跑到车的另一边,恭敬地替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待男人站定后,后备箱里染了血的麻袋被人扯出来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封口那端被打开,露出里面白狗的半截身体,它浑身都在不停发抖,看向男人的眼神湿润,像是畏惧,又像是在哀求。
  男人视若无睹,他慢条斯理地拢火点燃一根烟,然后随意掸了掸烟灰,在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脚踩上白狗无力伸着的腿。
  又是一声哀嚎,伴随着骨头错位、很轻的“咔嚓”声。白狗瘫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刚才还想用这条腿蹭我?”男人眯起眼,眼神冰冷地像是在看一样死物。
  他丢掉燃了一小截的烟,猩红烟头不偏不倚地砸在白狗染血的脖颈上,一小撮白毛瞬间化为焦黑。
  男人没有再看白狗一眼,转身上了车。
  车子一溜烟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只留下奄奄一息的白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过去的白狗终于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皮。
  它皱皱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艰难地向前一步步挪动。
  像是想要循着来时的气味找回它的家。
  哪怕被抛弃到荒郊野岭外,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非人的虐待。
  它依旧忠诚。
  场景迅速变换到别墅的花园里,刚从专车上下来的小男孩朝白狗奔来,激动地将白狗抱进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它的头,奶声奶气地问:“大白乖,今天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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