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温书记不提醒,沈鹤舟差点忘了,不过他向来不怎么过生日,大多数时候都在队里吃碗长寿面就当过生日了。
沈鹤舟挑眉:“您找我就是这事儿?”
电话那头的人倒是言简意赅,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温女士嘴唇抿成一道直线,语气不悦:“我就是想提醒你,过了这个生日,你就30了。”
沈鹤舟:“......”
谁能想到,沈鹤舟30岁的人了,还在打光棍,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温书记身边的朋友,不少人想给沈鹤舟介绍女朋友,但每一次都被沈鹤舟拒绝。
时间久了,温书记总觉得哪不对劲。
“你也是30岁的人了,就没想过交个女朋友?”温书记忍不住问。
沈鹤舟轻嘶了声,老老实实回答:“想过。”
闻言,温书记微微变了语气,忙道:“我这段时间认识一个小姑娘,人性格好,脾气好,长得也白白净净很好看,我就想让你们认识认识。”
一听温书记时隔大半年,又想给他介绍对象,沈鹤舟顿时觉得头疼。
他还未开口,电话那头的温女士语气十分遗憾地开口:“可惜啊,人家小姑娘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俩就这么错过了。”
沈鹤舟:“......”
秦栀是个好孩子,真诚勇敢,善良单纯,总之温宁看到她是越看越喜欢,偏偏她和小姑娘没这个缘分。
“妈,你以后不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了。”沈鹤舟眉心微蹙,沉声道:“我不需要,而且——”
沈鹤舟话还未说完,温宁出声打断,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跟你爸一定会理解。”
沈鹤舟:“?”
沈鹤舟还未从那句“难言之隐”中回过神来,紧跟着温女士又善解人意道:“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爱包容度还是挺高的。”
“......”
这句顿时给了沈鹤舟致命一击,一口气堵在心口。
温书记说完,见手机那头没了声音,还以为沈鹤舟提前挂了电话,她看了眼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温女士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委婉,戳中了沈鹤舟的心思,关心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鹤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十分无奈:“您别乱猜了。”
许是怕温女士又想歪,沈鹤舟的语气严肃了不少,认真道:“妈,我有女朋友。”
说完,对方明显安静下来,紧跟着传来温女士震惊意外的声音:“真的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沈鹤舟:“真的。”至于为什么没告诉她,谈恋爱是他的事,沈鹤舟并不觉得该通知自己的父母。
温书记惊喜之余,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失落,秦栀和沈鹤舟都各自有了恋爱对象,将两人凑一块是不太可能了。
温书记:“有女朋友就好。”她和丈夫之前还担心儿子要单身一辈子,没想到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温书记:“以后要是有时间,带小姑娘来咱家吃个饭,你爷爷一直念叨你呢。”
沈鹤舟淡声应下,至于去不去还得征求秦栀的意见。
挂断电话,沈鹤舟回了宿舍,刘汉成出去一趟还没回来,温书记的一通电话让沈鹤舟瞬间没了写报告的心思,他看了眼时间,打开熟悉的对话框,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屏幕上打字,编辑好内容随即发过去。
收到沈鹤舟的消息时,秦栀整个人耷拉着脑袋,还在自闭状态。
沈鹤舟:“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秦栀吸了吸鼻子,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漆黑的卧室瞬间有了光芒,她整理好情绪,才慢吞吞打字:“方便。”
消息发出去,对话框里弹出一条视频通话请求。
秦栀眼睛微微睁大,身体连忙坐直,对着一旁的镜子看了眼,确定自己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才默默按下接听键。
下一秒,画面中出现那张让秦栀朝思暮念的脸。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备勤服,眉骨硬朗,眼窝深邃,漆黑如墨的眼眸安静温和的注视着她,头顶上方的灯光笼罩着男人宽阔挺拔的肩膀,像是镀了层淡淡的清辉。
秦栀微抿着唇瓣,心脏咚咚作响,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屏幕中的沈鹤舟,明明见到他了,可心里还是空空落落,想念止不住地蔓延开。
“沈鹤舟。”
秦栀红着眼眶,眼神很乖地望着他,声音很轻地喊他的名字。
沈鹤舟心口一紧,眸色深深的眼凝着女孩清丽素净的面庞,喉间溢出的声线磁沉温柔,低声问:“眼睛怎么红了?”
“......”
秦栀抿唇,呼吸都变轻,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像鱼吐泡泡似的,不断冒出来。
她本来不想哭的。
甚至裴佳念讽刺她的时候,她都能气势汹汹地跟对方正面刚,外公犯病的时候也没哭,她怕哭了外公会担心。
只是从那场闹剧结束到现在,她心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在发酵。
秦栀原本憋得好好的情绪,却在听到沈鹤舟的声音以后,忽然有些撑不住,泛滥的委屈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洪水,眼里的水雾越聚越多。
视频中的女孩眨了下眼睛,浓密的眼睫下泪珠滚落眼眶,无声无息地往下掉。
沈鹤舟眸光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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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0章
◎“栀栀,回头。”◎
女孩低垂着脑袋,单薄的肩膀轻轻颤动,哭得眼眶通红,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细细的哽咽,轻不可闻。
看到秦栀哭,沈鹤舟眉心拧着一道深深的褶皱,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嗓音低哑,放的很轻,很温柔的开口:“栀栀乖,不哭。”
眼前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看得见摸不着,沈鹤舟除了心疼,还有不知所措。
“告诉我,为什么哭?”
秦栀抽抽噎噎,一时间停不下来,更不知该如何跟沈鹤舟解释,她吸了吸鼻子,手背抹掉脸颊上温热潮湿的泪痕,哭得眼睛全都红了,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沈鹤舟攥紧手机,瘦削的下颚紧绷,沉沉的无力感砸在他心上,即使是他身陷火海救援时,也很少有这样的感受。
两人隔着屏幕,他只能看着秦栀哭,却什么也做不了。
秦栀不想让他担心,哽咽着说了句:“...我、我没事....”还未说完,便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哭嗝。
女孩眼尾通红,脸上的泪痕泛着水光,嘴角耷拉着,明明很委屈却还在逞强。
沈鹤舟很少有安慰别人的经验,看到秦栀哭,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他敛眸,黝黑沉静的眼底鲜少流露出温柔的情绪,他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屏幕中的女孩,哄小孩似的,语气很轻,却又无可奈何:“栀栀,我很担心你。”
见惯了秦栀乐观勇敢的一面,如今却是沈鹤舟第二次见她哭。
第一次弄哭秦栀,沈鹤舟懊恼自责了很久,甚至有段时间,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晚分开时,女孩哭着转身离开的画面,自那晚之后,沈鹤舟就告诉自己,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让秦栀再流眼泪。
沈鹤舟静了静,声音嘶哑,一字一顿,认真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教我。”
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只要秦栀愿意教,他一定会改。
听到视频里男人郑重其事的声音,秦栀知道沈队长是误会了,但不知怎的,心底的郁气却因为他这句诚恳又小心翼翼的话慢慢消散。
秦栀抬头,晶莹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她缓慢调整着呼吸,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瓮声瓮气地说:“沈队长一直做得很好,是最棒的男朋友。”
秦栀顿了顿,哭腔未散,解释道:“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今天遇到两个我很讨厌很讨厌的人。”
秦栀将今天的事情三言两语简略说了一半,至于那两人的名字,她没说,甚至有点生理性反胃。
沈鹤舟眉心微蹙,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谁,更担心秦栀的状况。
“被欺负了?”
秦栀努努唇瓣,挂着泪珠的眼睫一眨一眨,一边哽咽一边摇头:“我很厉害的,才不会被他们欺负。”
要是外公外婆不在,她肯定会狠狠揍裴佳念一下,才不会只是将她推出去这么简单。
闻言,沈鹤舟蓦地松了口气,看向秦栀的目光不经意间变软,沉声道:“以后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他神情很淡,漆黑的瞳仁像是点了一笔化不开的浓墨,眼神却温柔缱绻:“还有我给你撑腰。”
对上男人那双沉黑剔透的眼眸,秦栀吸了吸鼻子,脸颊蓦地一热,难过一点一点消失,她默默将手机立在桌前,安安静静望着沈鹤舟,目光滑过男人清隽坚毅的面庞,怎么也看不够。
她现在才感觉到,异地恋太难了。
最需要拥抱的时候,两人却相距千里。
秦栀一开口,鼻音还是很重,“沈队长,我们下次见面——”
话还未说完,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屋外外婆惊慌失措的叫声。
“——栀栀快来,你外公晕倒了!”
秦栀的心脏咯噔一跳,没再说下去,匆忙挂断视频起身飞奔出卧室。
沈鹤舟也听到手机那头的喊声,却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女孩已经挂断了视频,对话框显示通话结束。
秦栀赶到隔壁卧室,才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外公,外婆眼泪汪汪,惊慌失措地抱着外公,双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神情慌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栀急忙过去,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外婆焦急道:“栀栀,你外公吃了药一直好好的,就在刚才起身倒水的时候,忽然栽倒在地上,我拼命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秦栀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看着面无血色的外公,她克制着情绪,只能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外婆你别慌,我已经120了,救护车很快就来!”
“我要是去帮他倒水就好了,都怪我疏忽大意......”外婆抱着外公,说着说着眼泪便掉出来,喃喃念叨着:“...都怪我....”
秦栀安慰着外婆,又不好移动外公,深怕出错,于是拿了条薄毯小心翼翼垫在外公身下,一直等到救护车赶来,秦栀和外婆才跟着医护人员一同将昏迷的外公送上救护车。
半小时后,救护车抵达人民医院。
秦栀搀扶着外婆,焦虑不安地等在手术室外,此时外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秦栀虽然担心,但看到老人的精神状态,即使心里有再多情绪,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好。
“外婆,你别担心,外公一定会没事的。”秦栀拍拍老人瘦削佝偻的肩膀,心里酸酸胀胀,满是心疼。
外婆点头,紧紧握着孙女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支撑点,喃喃自语着:“你说得对,一定会没事的.....”
望着手术室外亮着的灯,老人的眉眼仿佛沧桑了许多,满目浑浊,还有未褪去的红血丝。
秦栀搀扶着外婆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整个人被那股熟悉的绝望包围。
秦韵去世的那天,她也是此刻一般的心境。
......
钟南镇消防救援站。
刘汉成刚跑完步回来,迎面便撞上从宿舍出来,穿着常服,神色匆匆的沈鹤舟。
男人脱掉常服,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肩上只挎了个背包,短发乌黑利落,那张冷峻白皙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气压。
刘汉成见老大神情不对劲,看样子像是要出门,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道:“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啊?”
沈鹤舟大步迈开,没有停:“回A市。”
刘汉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大惊失色:“什么?你要回A市?!”
情况太突然,都这么晚了,该不会那边出什么事了吧?!
刘汉成还想再问,沈鹤舟已经打开车门上车,回头沉声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说完,车子发动,刘汉成应了声,急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刘汉成的声音未落,载着沈鹤舟的车已经走远,车里的人也没有回应,不多时,车子慢慢消失在浓稠的夜幕中。
秦栀挂断电话后,沈鹤舟一直放心不下,于是第一时间去了指导员办公室,申请调休。
好在队里最近没什么事,指导员见他有急事,便直接批准了沈鹤舟的调休申请。
去车站的路上,沈鹤舟盯着手机屏幕,随即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长久的等待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接听。
沈鹤舟唇角收紧,不知道秦栀那里的情况如何,心底的不安像是扎根在土壤中的荒草,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