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人要是活成那花般的品性便是没了缺憾了,耐得住恶寒,照样生的冰肌玉透,她是做到了啊。”
一阵轻呵随着寒风逐渐消散,紧接着的话似乎满含鄙弃的意思。
“可我却没能照着她的期愿成为那样的人。”
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覃朝的眼眶生涩地泛着红意,眼神也愈发鲜亮。
随歌停住了脚步,拉住了身旁的人,眼波微转间,被攥着暖暖的手搭上了覃朝发红的耳朵,嗓音温柔:“可我们阿朝现在的样子也是最好的样子呢。”
“怎么会呢。”
覃朝自嘲地笑了一声,自我厌恶道:“她怎么会想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甚至阴暗地想,倘若当初我妈她真的没去那次高原区的勘测,那被埋在雪底下无助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话说到后半段,声音已经带着撕裂的刺意,眼里泛着的亮光死死地被卡在下眼睑,后颚处被牙齿咬得狠狠顶起。
他曾无数次在梦里想到那个场景,母亲全身僵硬地躺在他眼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过去一贯温柔的人只能一动不动以冷漠回应着他的嘶嚎。
随歌深感那种痛苦,也厌恶极了痛苦被反复挖出来的绝望,正是因为都知道,她才更不敢去想,不敢去想他的阿朝那时候经历的绝望,是同她当初亲眼见了母亲去世惨状的痛恨比等还是要比她更为难熬,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愿意去想。
颤抖的双手像是要拼尽全力般抱上眼前人的脖颈,随歌努力压制着破势要落出来的眼泪。
覃朝此时全然失了平时的稳重,卸下了所有的强撑面,脆弱地被随歌紧紧抱着寻求庇佑,细腻柔切的声音在他耳边抚慰一切。
“阿朝是什么样子呢?我们阿朝有阿姨喜欢的坚韧,也有在过着明亮的生活,无论阿朝现在是什么样子,那都会是阿姨最喜欢的样子。”
她极力稳住嗓音,好让听起来没有异样,眼里满怀星光地细数她家阿朝的优点,仿佛对他充斥着无上的希望。
话语间的言真意切好似穿透了界限,照着两人共同的人生。
覃朝到最后还是让那脆弱打败地彻彻底底,凶狠的情绪冲击得他眼眶酸得支撑不住,埋在随歌的肩膀处涌出的眼泪渗出一片深暗。
隐约间只觉得搂着自己的胳膊越发收紧,肩上忽然一阵湿热,却又随着冷风消失不见,像是错觉般。
被夜风凌虐的马路上,两个被痛苦狠狠折磨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疯狂汲取着对方身上给出的温暖,留恋贪念。
再后来,覃朝像个受伤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说尽了一切扎根积攒的痛意,在他眷恋的人面前心甘情愿地袒露过往。
说起了母亲身为国测队队员致力于测绘行业的无尽倾心以至于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献给那片雪地据此长眠。也提起了对父亲的恨意,他恨覃父因为对母亲身为女人而从事测绘行业的不满和打压,又充斥着向往地谈到了未来。
那晚,是覃朝说过最多话的一次,随歌也因此知道了他会来云城的原因,也突然追溯地想起了当初逛贴吧他为什么会动手打了网工班的那事儿,也从那刻记得:
她的阿朝有梦可寻。
第16章 焕生 纹个随字阿随的随
那天后,覃朝似乎越发依赖随歌,明明别人面前的酷哥在她面前仿佛换了个人。
随歌工作的时候这人像是个助手,有需要忙前忙后,没事就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随歌,像是看不够似的。
覃朝五官生得俊俏却也难掩着锋气,再加上炙热的眼神,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的时候,面相愈显得凶厉。
她倒是习惯了,可来的客人却不是,有时候觉得不自在委婉地小声对随歌道:“老板娘,能不能让咱这老板儿歇一会儿,他这眼神看得我挺怵的。”
覃朝听见被喊老板脸上不显心里却像灌了甜糖似的,可照样不赞同这人让他歇会儿的潜台词,视线平静地移向了那人。
那人正和随歌好声地打着商量,像是有感应般迎上那人的眼神猛地一激灵,默默装作没看见,话也不说了。
随歌见势眼角微扬,语气无奈又带着腻宠的嘘声喊了一句:“阿朝。”
覃朝下一秒便收回了视线,规规矩矩。
随歌看了眼面前的客人,转头又正对着覃朝,轻声哄道:“要不要出去逛一会儿,明天就是元旦了外面还挺热闹的。”
覃朝听完脸色直接臭了,似乎是不满她还真要把自己给撵出去,坐着没动。
嗤,热不热闹关他屁事,没和他家阿随呆着来得有意思。
随歌不说得一句重话,深情含笑的眼神满斥柔意,就那么看着覃朝。
过了没几秒,像是败下阵来,倔强的男生垂了垂眼皮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出了店门。
随歌弯唇扭过身体正准备继续,就听见面前那客人语气揶揄地笑道:“还得是老板娘,真有一手儿。”
这话就差没直说这老板儿怕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