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拖鞋。”
阿姨拿了双居家的新拖鞋摆在地上,示意换上。
可覃朝仅仅瞥了一眼便往屋里走去,懒声道:“不用,要不了一会儿就走。”
覃父端着的茶杯重重一放,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冷哼道:“不情愿回来还勉强,倒还真是委屈你了。”
“是,挺委屈的。”
覃朝眼皮微敛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覃父最是看不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一点不把自己的威严看在眼里,四年来一次都不愿意回家,在他看来,要不是这次自己谎称生病怕是还不肯回来。
虽心里觉得好歹有些安慰,可嘴上就是不留情面道:“回来是看我死了没?怎么,看我没事失望了?巴不得立马就要走?”
覃朝挑了离覃父最远的,也是平日里用来迎客的沙发坐了下来,回话道:“下次编谎话找个好点的理由,就这破借口以为真有人信?”
没想到自己的谎话早就被他识破了,覃父有些跳脚怒斥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不是您老有事找我?”
相比于覃父的激动,覃朝显得格外淡定,什么都挑不起脾气般。
在云城的四年里,这人没少给他打电话,每次都以更加破裂的吵声结束,覃朝后来干脆也不接了。
就连回到京市,能被覃父第一时间知道也不足为奇,毕竟覃家的实力也算是强,查个人不算什么难事,再加上覃朝也没刻意躲避隐瞒些什么,没必要。
覃父摸着胸前给自己顺了口气,强忍着暴脾气冷声道:“由着你出去自在四年了,该回来收收心了,明天你去公司跟基层学学,半点专业知识和技能没有让人笑话我覃家。”
覃朝毫不掩饰地轻嗤一声,就知道又是这破事,语气平平满是低压的挑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
“你就磕死在你那测绘上,能有什么出息!”
覃父失体面地厉声吼道。
“有没有出息我说了算。”
覃朝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带着些凌厉盯着覃父道:
“我说过不惦记你公司那摊子事,别找我,四年前是以后还是,测绘有没有前途在你眼里不一样没出息,我愿意磕死不用你费心,要是您老担心那宝贝公司以后没人管,那烦请早点培养个职业经理人。”
“你真就是死不悔改!”
覃父咬牙切齿,愤恨道。
覃朝没应声,回来的目的达到了,说清楚也没必要再继续耗下去挨骂,作势要走出去。
覃父见状有些着急,慌乱中直视着面前留给自己一个后背的人噎声道:“你要是肯进公司我绝不干涉你以后的婚事。”
覃家名望高,这个圈子里婚姻几乎没什么所谓的自由,传统思想不肯破,覃父知道他这个儿子有个女朋友,感情还挺深,虽说四年前两人有过分开,可这个儿子可是没少找过,显然放不下。
本以为这事算是能拿捏住覃朝,拿工作自由换婚姻自由,对于他这个执拗的儿子来说该是拒绝不了的,可到底是他老糊涂了,他这个儿子早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了。
覃朝听见婚事两个字有一瞬间是恍然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又被掩盖了下去。
坚定却又夹杂着微微轻视的声音在空荡奢华的客厅里响落: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没查到我已经结婚了。”
覃朝没顾忌身后面色惊诧的覃父,后背坚挺迈着大步子走出了冷清的房子。
关门的声音骤然响起,落得依稀还有些余音,覃父心里下意识地惊颤了一下,眼前居高临下的身影消失不见,少了莫名的压迫,却不由得涌起几分落寞。
覃朝回了测绘所分配的宿舍,从覃家出来后,一路上显得情绪不佳,本就不近于人的脸色这会儿倒是更多了冷薄。
刚调来京市的测绘科学研究所,上头批了两天假说是先适应,林年性子内敛人生地不熟的,这两天一直待在宿舍,开门的时候碰巧见覃朝回来,急忙小声喊道:“哥!我能去你屋坐会儿吗?”
对上面前带着湿润恳求的眼神,任谁都不忍心拒绝,覃朝也不为过,更何况两人之间这些年配合着做项目下来,默认地形成了一种默契,关系自然也好。
拿着钥匙开了门站到一旁,没说些什么林年便知道了意思,眼睛半弯带着笑意走了进去。
京市的测绘科学研究所待遇好,分配的宿舍要比云城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说是宿舍完全就是精装的公寓房,一人一户,面积大还什么都有,离所里也近。
林年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覃朝的脸色出声询问:“哥,你心情不好?”
这要是放在以前刚上大学那会儿,林年怎么着也不敢和他这般,碰上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真要算从什么时候敢和他这般交心,大概是很久以前那个晚上,他第一次被覃朝带着去“焕生”那次开始的。
覃朝半靠着沙发,脸上浮上一阵怅然,有些失神,眼间难掩的情绪好似要溢出来,眉间的那道疤痕也随之疏缓,悄然地掩匿在规整的眉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