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然,少女纤细胴体贯彻了古典舞的柔美。
她眸光似含一潭春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尽情在台上伴着幽凉的琴音,收袖、折腰、回首……似乎此刻,在少女舞者眼中,除却舞蹈,再无其他。
叶栀之站在漆黑空旷的大厅中,愣愣看向大红帷幕下翩然起舞的少女。
歌声回荡在耳边,她忽然有些齿冷。
这首曲子……真熟悉啊。
仿若穿透好多年前的回忆,直直刺入她的心间。
可是她的心脏明明早在一次次在现实的摔打中支离破碎。
为什么……现在,胸腔第二根肋骨下的地方,还是会隐隐发疼呢?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女孩形容枯槁,双眼紧闭。她面色惨白,纤薄唇瓣没有一丝颜色。
“刺啦——”
有人走动的声音,来人似乎小心翼翼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细碎的金线照了进来。
女孩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瑞凤眼,形状极为漂亮,却黑压压的,没有神采,也没有焦距。
“大小姐……”佣人轻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吵醒她的惊慌,又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韩先生来了。”
叶栀之紧抿着唇,一只手撑住床想坐起身,细瘦的手臂微微发抖,到底是没能坐起来。
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扶起,又给她身后放了两个枕头,让她得以舒服地靠在床头。
“小叶。”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床侧,低唤了一声,将一束清丽的白色栀子花轻轻放到她的怀中。
沁人心脾的清淡花香萦绕在叶栀之鼻间,她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韩老师,您今日怎么得空来见我这个废人了?”
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讥讽。
韩怀慕低头望着曾经最让他得意的学生,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他敛下情绪,道:“你母亲说,这几日,你把自己关在练舞室,不吃不喝练舞,她让我来……劝劝你。”
“劝我,劝我……”
叶栀之低声喃喃了几遍,忽地笑了,掩唇笑得花枝乱颤,眉宇间却萦着沉重的悲哀:“您以前不是经常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对手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我现在每天练舞,都是为了——”
韩怀慕沉声打断她的话,道出残酷现实:“小叶,你明知道,即使再练下去,你也不可能再上舞台,何必再为难自己?”
叶栀之脸上的笑容惨淡了几分,睁着那双没有神采的眸子,望着男人的方向:“就因为我看不见了,我连跳舞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哪怕我不要舞台,我只是……想继续跳舞。”
她压抑着沉重的哭腔,声音颤得厉害。
韩怀慕闭了闭眼,给出了与一年前一样的回答:“小叶,放弃吧,你的人生,不只有跳舞这一条路。”
叶栀之凄惨地扯出一抹笑,眼角滚下一颗泪,坠入日光倾泻下的光斑之中。
怀中的栀子花滚落到了地面上,洁白的花骨朵散了一地,沾上尘土。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叶栀之微仰着头,抬起一只手,伶仃手腕上,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一眼便能看见。
纤细的手指试图遮住刺目的日光,尽管她根本看不见。
她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今天的阳光,有多刺眼呢?
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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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雾岛市。
末到晚春,黏湿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日光透过薄云,倾泻而下,零碎洒落。
机场内人流涌动,喧嚣鼎沸。
“知名舞蹈演员叶栀之再次被曝吞安眠药,欲寻短见,这是其在曝出失明后第三次进医院。叶栀之曾获第十届桃溪杯少年组金奖、第十二届桃溪杯青年组金奖……”
“据悉,音乐界的‘三顾奖’有望再次被司知蝉联,有业内人士称他今年依旧不会现身颁奖典礼……”
娱乐新闻的报道从外放声音的手机里扩散,落入来去匆匆的行人耳中,构成他们旅途中短暂的信息碎片,但并未让人为此停留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