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识很久,但二人很少有交集,最大的交集,恐怕就是几年前,虞兮从傅从扬那里听说了江逆的那件事,介绍他去朋友开在乡下的民宿小住散心。
也就是因为那次,江逆感受到乡下生活的慢节奏,索性就在那里买了块地,长住下去。
当然,年轻人的这些事,傅德明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虞兮就是那个让江逆沉迷种菜无法自拔以至于不愿意回来接管公司的罪魁祸首,恐怕傅老爷子现在要气得把两人都给轰出去。
而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傅老爷子正笑容和蔼地看着这对外表和能力都出色的年轻人,心想真是一对璧人。
撮合完傅从扬那小子和赵家的千金,就轮到江逆和虞兮了,只要有一对成了,他都不亏。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没有事业心,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成家,等他们成家了,就知道生活不易,就知道回来继承家业接管公司了,他就终于可以退休了。
傅德明的设想十分美好。
但天总不如人愿,两个年轻人的交谈止步于握手时那句招呼。
然后就双双沉默,似乎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傅德明等得着急,忍不住开口催促:“江逆,你不是挺能说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在乡下待了几年待傻了?”
“舅舅,”江逆不急不缓提起一句古训,“食不言,寝不语。”
傅德明:“……”
傅德明气得老脸都红了,但念在还有虞兮在场,咽下这口怒气,又朝虞兮笑得亲切:“小虞,让你见笑了,江逆这小子就这德行,一害羞话就少。”
“傅伯伯,抱歉,我恐怕不能和江逆相亲,”虞兮向来不爱拐弯抹角,坦白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直白得让江逆都微怔了一下,哪怕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含羞带怯的神态,但语气认真得让人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瞧着这位少有交集的多年老友,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傅德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毕竟是长辈,安排她和江逆相亲也是出于对她的喜爱,这么直白的拒绝让他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
“这可真是不巧,老头子你乱点鸳鸯谱前怎么都不调查清楚我们有没有心上人?”
偏偏这时,江逆轻飘飘地开口,以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不动声色地将傅德明的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
傅德明既委屈又愤怒,果然把怒火转移:“要不是你三年前宁愿去乡下种什么破菜,也不愿意回来管理公司,你以为我是闲出屁了才费尽心思给你找媳妇?你打一辈子光棍我都懒得管你!”
江逆耷拉着眼皮,一副懒倦的少爷模样:“可我只会种菜,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
“你放屁,少给老子装菜鸟!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人去把你那菜地给掀了?”
傅德明气得都没心思顾及虞兮还在这,狠狠骂了一句,翻完旧账又打开新账:“傅从扬说你这小子早就回望京了,我不管你在望京干些什么勾当,赶紧滚回来给我马上去公司工作,你想让你舅舅我六十岁还不能退休养老吗?”
“60岁退休,舅舅您才58岁,还差两年,年轻着呢。”
江逆语气闲散,听到把自己坑来这罪魁祸首的名字,状似不经意地将祸水东引:“再说,不是还有表哥吗?”
江逆比傅从扬小一岁,但鲜少叫他表哥,傅从扬也十分不愿江逆喊自己表哥,因为一般这种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虽然傅从扬到处认妹妹,很乐意别人喊自己哥哥,觉得“哥哥”这个词怎么听都有一种春风温暖的感觉,但只有江逆在叫他哥的时候,他感受不到春风的温暖,只会觉得春风吹得他背后发凉。
江逆叫声哥,从扬掉层皮。
傅德明对傅从扬的不满也是忍耐到了极点,怒道:“别跟我提那小子,年纪轻轻天天想着退休,这个不孝子,倒是先让他六十岁的可怜老爹退休啊!”
“您说的对。”江逆附和点头,轻飘飘地火上浇油。
外人眼里,傅家产业庞大,傅德明年近花甲还坚守在岗位上,是因为亲儿子不成器,又不想把这家产传给外甥,于是撑着把老身子骨也要给儿子占着。
但他们哪里知道,傅德明自己想退休想疯了,却不得不整天为了家产到底丢给谁而操碎了心,两个继承人,明明都是年轻体壮、大好年华的两个青年,却一个天天盼着退休养老,一个跑去乡下沉迷种菜,气得傅德明一个头两个大。
这顿乱点鸳鸯谱的饭局,在江逆三言两句的添油加醋下,最终变成了傅从扬的□□大会。
等傅德明把傅从扬□□得差不多了,他公司也来事了,接了个电话,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让江逆同虞兮好好吃完这顿饭。
江逆瞥了眼旁边默默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虞兮,哼笑一声:“你倒是聪明,烂摊子甩给我。”
虞兮一改方才那乖巧的模样,一双狐狸眼闪着狡黠的光:“我们?你回望京,是为了心上人?”
她敏锐地抓住了江逆方才那句“我们有没有心上人”中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