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自己的臆想里,我宁愿她那样狠的伤害我之后,在另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埋地底,而不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她为了逼我离开。
我活的像个机器人,我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任何人不能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我不愿听也不想听。
直到我的母亲眼眶发红攥着我的领子扇了我一巴掌,“贺景尧,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看着母亲,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
我宁愿我永远不清醒。
可她真的走了,无论我如何不能相信,她还是离开了我。
永远。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墓前,我在她墓前站了很久,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我流着泪道:“祁念婳,我恨你。”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啊?
欺骗我、伤害我,最后又离我而去。
我想为她报仇,可祁英死在监狱,祁超被她亲手杀死,曹肃全在那场爆炸中送去医院的路上就停止了呼吸。
这大概是她对我的惩罚。
我不能看她,我转身就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墓地。
仿佛只要这样,我就能欺骗自己,她还活着。
后来,我听说,给亡者点长明灯,可以照亮他们前往天堂的路。
于是,我去了趟七元宫。
我第一次这样虔诚,我希望她来世能够平安喜乐。
我点亮长明灯,亲手写下她的名字,为她供灯。
当我将她的名字贴上灯时,七元宫的小道士走过来,看到她的名字,错愕道:“这位居士竟然……”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记得念婳,“怎么了吗?”
小道士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哎,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只是很惊讶,这位居士明明是个好人。”
“她之前,为一位叫贺景尧的居士,点了长达一年的祈福灯,每日一盏,如果不是我们不让她继续点,她只怕还要继续点。”
我浑身僵住:“你……你说什么?”
“她…她点的祈福灯,在哪儿?”
我跟着小道士走进另一处佛堂,佛堂内挂满灯笼,每一盏灯上都有名字,我一盏一盏找,直到看到一盏灯上用熟悉的字体,写着我的名字。
我双眼发红,双手止不住颤抖,我走到那盏灯面前,将那盏灯轻轻取下来。
凑近了看,我忽然发现,贴在灯笼上那张写着我名字的纸被火光映出反面的字。
我撕下纸张,只见背面写着一句话:下辈子,我要做你的新娘。
我看着纸张,心口痛得止不住痉挛。
我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句话的,我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哭得涕泗横流,不能自己。
那是怎样的一天?
我看着她许下的承诺,我和自己说,就算追到地府,我也要她兑现她的诺言。
我不知道这是我想念她的第几年,最近这段时间,我的记性越来越差。
但我最近梦见她的次数,很有些多。
今天天气还不错,我躺在病床上,很想出去晒晒太阳。
我看着已近七十但依旧精气十足的母亲,微笑道:“妈,你让护士把轮椅送过来,好久没晒太阳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母亲背过身,背对着我,似是擦了擦眼角,我有些无奈:“妈,我只是想晒晒太阳。”
母亲瞪了我一眼,让护士去准备轮椅。
我坐起身,父亲想扶我,但我没让,我自己扶着轮椅坐下去,然后朝二人道:“爸,妈,让护士推我下去就好。”
母亲趴在父亲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肩膀一抽一抽。
我动了动嘴唇,想和母亲说些什么,可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
傅卫诚牵着女儿走进来。
傅卫诚今年二十九岁,几年前结婚,生了个女儿,小名叫甜甜。
一看到甜甜,我忍不住笑开:“甜甜来啦!”
“贺叔!”
看着甜甜跑过来,我弯下腰,甜甜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得很响,我笑得更开怀了。
傅卫诚从护士手中接过我的轮椅,“爷爷奶奶,我送贺叔下去晒太阳吧。”
我回过头,母亲趴在父亲怀里,父亲看着我,那一瞬,我总觉得父亲是懂我的。
我没有结婚,父亲从来没有逼过我,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像母亲那样,总是很难过。
我想,父亲是明白的,如果是父亲失去母亲,父亲也会像我这样。
所以父亲何其幸运。
傅卫诚在后面推我的轮椅,我牵着甜甜的手,一边聊着天。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阳光落在身上,一片暖融融,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我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真蓝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念念的脸。
“像女孩儿的笑脸……”
甜甜歪下脑袋,满脸疑惑:“爸爸,蓝色的天空,怎么会像女孩儿的笑脸呢?”
傅卫诚揉了揉甜甜的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甜甜立刻捂住嘴巴。
我又眨了眨眼,发现似乎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我好像,真的看到她了:“是你来接我了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笑。
我看着她,缓缓露出笑来。
说好了的。
下辈子,你要做我的新娘。
我来讨承诺了。
贺景尧逝,享年五十二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