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私事,三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适合聊天的茶室。
舅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原恂在工作中跟他接触过,自然是知道的。
几个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包厢走的时候,原恂轻轻攥了下檀迦的手,在她偏头看过去时,小声说:“没事,还有我。”
怎么可能会没事。檀迦抿着嘴,第一次慌了。她不怕事,因为事情总会解决。但总有些误会,即便是消除了,伤害还是存在的。
檀隶澍和原恂一人坐到长桌的一侧,晚落座的檀迦站在旁边,为自己往哪边坐,为难起来。
她是檀隶澍的侄女,也是原恂的妻子。
坐在哪边、不坐在哪边都不合适。
“坐下说。”最终是原恂留出了她坐的位置。
檀迦再看檀隶澍坐在正中央,压根没打算让她坐过去。
檀迦冲原恂点点头,露出个我没事的表情,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檀隶澍率先发问。
原恂接话:“去年年初的时候。”
快整一年了,檀隶澍的拳头紧了紧。他冷声:“我问我侄女。迦迦,你来说。”
如果说在檀迦出现前,檀隶澍以律所管理者身份和原氏集团总裁谈判时服务性的态度中藏着不卑不亢,那此刻,檀隶澍端着长辈的气场,强势且有针对性。
檀迦心想,舅舅对原恂本没有敌意,现在的态度大都是因为她处理事情的方法,所以这些事,原恂帮不上忙,总归是需要她自己解决。
檀迦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却被舅舅问道:“去年春天,你不还没大学毕业吗?”
檀迦嗓子有些堵,但总归是要面对的。她坐正,舔了下唇:“我当时……”
服务生进来添茶水,檀迦借机停了话茬。等人走后,屋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点,舅舅没再逼着檀迦回答,而是给了原恂说话的空间。
“我跟迦迦是高中同学,认识很多年了,期间因为异地分开过,但我一直喜欢着她。我工作后,去青浙找她,才复合了。我们分在两地,聚少离多,迦迦没有安全感,对我而言,结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才定了。”
他没提怀孕的事情,可能是怕舅舅难以接受。檀迦找回了状态,补充道:“我复读的时候,就是原恂一直在帮我。”
听到这,檀隶澍才觉得这段感情靠谱些,表情缓和了不少。
原恂拿起装着热水的水壶,去拿茶杯,同时开口道:“迦迦没想瞒您。但我们确定没多久,因为磨合问题闹了别扭,”
檀隶澍听到这,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几句:“两个人耍朋友时看到的大都是对方的优点,但结婚过日子,柴米油盐的细节里暴露的恰恰是个人的缺点。你们都是优秀的、有个性的年轻人,如果想好好把日子过好,一定不能浮躁,要多沟通。”
“我们以前不懂,经过这一年的相处,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原恂说着,认认真真地看向檀迦,檀迦也认认真真地回视他,“我相信经过这一年,我和迦迦更知道该怎么成为家人。”
檀隶澍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们能这样想便放心了,转瞬才意识到,聊天的话题被偷换概念。
但看着两个小辈手搭手深情望着对方的情形,舅舅几度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檀隶澍看着原恂有条不紊地洗茶、泡茶的动作,说不上是接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那么生气了。他跟原氏集团这个小原总接触次数不多,但能看出为人处世很稳重,是个有担当的人。
但从商之人,聪明有手段,善于算计。
檀隶澍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女,十分不放心。
“婚礼呢?”舅舅最终还是冷冷地打断他们,问。
原恂抢先说了:“我跟迦迦有两个比较中意的日期,在三月或者六月。具体的还需要等两家长辈见过面后敲定。至于婚礼的形式,因为迦迦喜欢中式,所以我想按照她的喜好。婚纱我也请设计师设计了。”
檀迦不知道原恂竟然想了这么多,诧异地偏头看他。原恂面带笑容,回视她的眼神颇为深情。
听着原恂有条不紊地说了这么多,檀隶澍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反驳了,但结婚这么大事敢瞒着长辈,心口的气一时难以消下去。
离开茶室时,檀迦偷偷地问原恂:“婚礼的事你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原恂低头,悄咪咪地说:“万事俱备。只缺个新娘子。”
檀迦被逗笑,刚要拿乔说自己可是要出场费的。走在前面的舅舅偏头,冲两人说:“我走了。”
檀迦知道舅舅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愧疚,忙嘱咐他路上开车慢点。
“舅舅。”原恂突然喊人,见檀隶澍顿足,才说,“改天我和迦迦去家里拜访您和舅妈。”
檀隶澍微偏着头,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管态度如何,这算是应了。
目送舅舅的车先开口,檀迦抿了抿唇,神色低落。她不想原恂担心,很快调整情绪,仰头聊别的事情:“你还要回公司吗?”
“得回去一趟。”还有个会要开,临时被私事拖住,让其他管理层顶着了,但自己还是得回去一趟的。
“那我……”檀迦刚要说自己去车里等他。
只听原恂表示:“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
檀迦应“好”。
进公司后,原恂始终牵着檀迦的手,前台的姑娘再敬业也压不住眼底的八卦神色。
檀迦佯装不察,在类似视线的注视下,跟着原恂上了16楼。
原恂带着檀迦出现时,正好是散会时间。拿着文件、电脑的员工低语着从会议室出来。
起先是有员工注意到这边,恭敬地喊了声:“小原总。”随着注意到他们小原总手牵手拉着的那个女生,呆愣愣地尾音拐了好几下。
其他人陆续看过来。
原恂面不改色地回应着招呼,跟其中一个领导层说了句话,便给檀迦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有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士过来,应该是他的助理,主动说:“小原总,我带她过去。”
原恂嗯了声,又跟檀迦说:“在办公室等我会。”
檀迦在四面八方的目光中,走去了原恂的办公室。
檀迦对这间办公室的感受——陌生。她联想了一番原恂坐在办公室后面处理工作的样子,突然觉得格外带感。她东想西想,不一会,听到外面有欢快的说话声。
“弟妹在里面?快把人叫出来让我见见。”是道陌生的男声,檀迦没听出是谁。
她刚要起身,原恂把人带了进来。
男人个子跟原恂相仿,戴副细框眼睛,比原恂要老成稳重,但人很幽默健谈。从原恂跟他的相处状态,檀迦能看出两人关系不错,是有私交,且原恂会信任他。
“程褚和。”原恂介绍。
檀迦毕竟是记者,见过大场面,此刻也没露怯,端着原太太的仪态,打招呼:“你好。”
程褚和万花丛中过,眼睛毒,眉飞色舞地打量檀迦一番,冲原恂抬抬眉,那意思是可以啊。
原恂没接他这没正形的眼色,朝门口那抬抬下巴:“见着了就出去。”
“今天你不是生日嘛,来给你庆祝。”程褚和说着,朝檀迦看了眼,说,“正好,把弟妹也带上。蒋辞他们几个也没见过吧?”
“改天吧。”
“行嘞。那我就麻溜地走。”程褚和知道自己当电灯泡了,痛快地表示,随后抬着手,冲檀迦拨拨手指,“下回聚会弟妹一起来。”
檀迦莞尔,乖顺地应了声好。
把人送走,檀迦问:“你们经常聚会?”
檀迦本身工作忙,所以晚上到家时间早不了,有时出现新闻了,也不管是晚睡时间还是放假时间,一个电话便得去现场报道。原恂比她好不到哪去,离开同风起后生活时间大大被压缩。
“偶尔。”原恂说,“下次你跟我一起。”
“好。”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定了餐厅。”
“不急。”原恂突然正经地看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问,“那会叫我什么?”
“啊?”檀迦心说我没叫你啊,转念一想,猜原恂说的不会是在楼下吧。她勾住她的脖子,试探着叫:“老公?”
原恂得逞地勾了下嘴,嗯了声。
“又不是第一次叫。”
“喜欢听你叫。”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原恂说的格外欲。
檀迦踮脚亲他,黏黏糊糊地又喊了一声“老公”。
原恂不厌其烦地答应,回吻她。
檀迦亲得心不在焉,原恂却很专注。他捏着檀迦的下巴,轻轻抬了抬。
檀迦被她捏痛了,出声抗拒了下,但原恂没听见般,沉浸地加深这个吻。
“专心。”
不多时檀迦被带进状态。
原恂察觉到她的回应,大方地给奖励。
结束时,檀迦趴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不想其他,只剩原恂。
“现在开心点了吗?”原恂这是在哄她。
为刚刚被舅舅抓包挨训的事情。
檀迦瘪瘪嘴,手臂往他后背紧了紧,整个人贴着他胸膛上,随着他清晰的心跳声,开口:“我妈没结婚生了我。在那之前她是个很出色的社会新闻记者,就是在我工作的那个报社的工作,听我舅舅说她最开始做过战地记者,总之很厉害,但因为我的存在,在我们那受了很多冷眼。
不工作后,我妈就迷上了打麻将,也不管我。我们俩从我小时候一直吵到她去世。我没见过我爸,甚至不知道我爸是谁,但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钱,似乎还不少,别看我妈工作能力强,但麻将水平特别差,如果不是我爸给的钱够多,估计连我读高中的择校费都交不起。
所以舅舅在我生命里的分量很重,我身上很多品质和习惯都是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他在老婆面前有点耙耳朵,但从不是一味懦弱。
知道我逃课打架顶撞老师,他没有立马批评我,而且教我道理说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有它的代价和回报,你尊重它,它便拥抱你,你伤害它,它也将伤害你。
我被监考老师冤枉作弊,真不真相我已经不在乎了,是他坚持带我去学校理论。”
说到这,檀迦笑了,仰头看原恂,说,“我舅舅这样的脾气不当律师肯定是律师界的遗憾,他道理一套一套的。你猜我当时在办公室,看着校主任被舅舅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原恂反问:“是什么?”
气氛太严肃,檀迦觉得缓和一下。她攥着拳头,坚定地说:“知识就是力量。”
玩笑开的好,檀迦自己也被骗到了。她低着头,傻乐了会,才继续说:“尤其是我妈去世后,我舅舅对我付出的便更多了。所以我没有故意瞒他,也不是故意让他伤心。”
“我知道。”
“但是现在事情好像被我搞糟了。”
原恂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说:“等周末,我们跟舅舅好好解释一下。剩下的我来解决。”
“好。”
从公司出来时,檀迦努力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却发现两人间的气氛因为傍晚的小插曲变得比较压抑。
檀迦刚坐到车里,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原恂的袖子,晃了晃。
看着她撒娇的小模样,原恂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怎么了?”
檀迦明明是要道歉,脸皱得跟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对不起,我搞砸了你的生日。”
原恂笑着,托着她的下巴把人拉过来亲了亲,深情而正经地望着她,嘴上却无所谓地说:“不碍事,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
-完-
第43章 生日
◎礼物◎
43
今天生日活动是檀迦安排的, 原恂一概不知情。
檀迦订的是一家很受年轻人喜欢的的桌游餐厅,适合朋友们一起聚餐,到了地方才告诉原恂:“我把祁周礼原恪他们都喊来了。”
檀迦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是朋友们帮她过, 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就算在大学时期, 焉斐誉赵乾也会飞到青浙帮她庆祝, 所以檀迦习惯了。
第一次给原恂过生日, 思前想后,觉得应该跟朋友在一起。
但注意到原恂淡淡回应的表情, 檀迦瞥他, 疑问:“我是不是擅作主张了?”
“不会。”原恂笑笑, 说,“喜欢被你安排。”
檀迦恃宠而骄地哦了声:“那小恂子, 下车开路。”
檀迦跟原恂出现时, 其他人已经到了。祁周礼在开玩笑:“来之前我思考了半个小时,如果我给原恂准备个奥特曼蛋糕, 会不会被赶出去?”
怼他的人自然是林葭:“这是个成年人该说的话吗?”
“你懂什么?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祁周礼一搭旁边的谢鄢的肩膀,试图找同类:“你说是吧?”
谢鄢不掺和这俩人的矛盾, 把他手排开,站远些。
这段时间谢鄢顶了原恂的职位, 同风起内部已成体系, 足以正常运作。但在合作方乃至媒体看来,谢鄢与原恂相较完全不一个分量,同风起走下坡路已经是必然。
为了打消外界的顾虑, 同风起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异常的忙碌。
当急切地要完成什么时,暴露出的问题势必更多。
原恂还在同风起时, 两人就是互呛的状态, 醉酒睡在一起后, 越发看对方不顺眼。谢鄢
前几天林葭被父母催婚,频繁地被安排相亲。别看林葭在职场雷厉风行,但面对父母却说不出一句狠话。虽然在她看来,婚介平台的大把会员费就是骗钱,但能让母亲有点事做,丢点钱就丢点钱吧。至于时不时安排来的适婚男士,林葭本来挖掘潜在客户的目的都会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