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爷睨他一眼道,“把你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给我收收,你不喜欢听戏,我和瑶瑶可都喜欢。”
“那您让她一个人陪您听不就好了,干嘛还非得捎上我?”
陆爷爷脸一沉,“你再给我多说一句?”
陆戾双唇瞬间紧闭,没敢再说一个字儿。
他食指指了下嘴角,“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陆爷爷差点被他气笑,“你在这儿给我打什么哑谜?”
陆戾皱眉,委屈道,“是您不让我说话的。”
“现在可以说了,我允许你说。”
“那请您,把手机还给我。”
陆爷爷眸色一敛。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您不是说想让我未婚妻周五晚上来陪您听戏吗,我总得跟她说一声吧,不然她怎么来?”
陆爷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手机递给他,“到时候你去接她,听见没?”
“行行行,都听您的。”
***
明瑶合上iPad,打开邮箱认真浏览了一番陆戾发来的资料。
那位凌总是影视行业的制片人,投资了许多悬疑剧。
清野酒吧是她与自己的朋友合资开的。
她原先有位未婚夫,但是,因为沾毒被她亲手送进了局子。
总体来说,她与陆谨修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但有件事是她不看资料也能读懂的。
这位凌总对陆谨修有意思。
而陆戾给她提供的资料,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凌嫣与他在1997相遇,陆谨修为她提供了她前未婚夫所做之事的全部监控。
这位凌总显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报警之后,她暗暗与警方取得了联系。
以她前未婚夫为引子,顺藤摸瓜,协助警方捣破了一个制毒贩毒的窝点。
明瑶长指轻捻,接着往下翻。
虞小姐毕业于伦敦政经学院,她目前正在追的那位顶流名叫沈易。
陆戾整理的资料中写道“粗粗估算下,她已经追了他将近一年零五个月了。”
明瑶长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这与陆谨修上次说的一年多倒也吻合。
她与陆谨修、霍辞、顾承野三个人都是在英国留学时认识。
四人是多年的好友。
其中,她又与陆谨修的关系最好。
不过,陆戾给她发来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虞绯确实不喜欢他。
陆谨修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明瑶深吸口气,刚退出邮箱,陆戾的消息就过来了。
他说这周五晚上让她去一趟陆家别墅。
明瑶绯色的唇微抿,敲出一个好字。
她刚按下发送键,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明瑶立刻起身,搁下手机往外走。
她推开门,视线落在陆谨修颀长挺拔的身形上。
“你的松鼠鳜鱼做好了,下楼跟我去吃饭。”他收回手,嗓音低低沉沉。
明瑶眼眸微抬,对上他的目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并未言语,绕到他身侧,径直攥住他的手腕。
陆谨修低眸,淡淡瞧着她,浅灰色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前后不过一瞬。
明瑶眉心皱成一团,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抖,“你的手……”
他的手背红红的。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起了透明的水泡。
他本就是冷白皮,那处烫伤在他手背上格外显眼。
她的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轻轻攥着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问,“你家里……有治烫伤的药膏吗?”
-完-
第27章
狂犬
◎长指勾缠住她的黑色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
陆谨修低眸, 沉吟一瞬,淡淡开口:“有。”
明瑶缓缓松开他的手腕,指尖逐渐将手指指缘掐出了浅白色。
询问道, “在哪里?你带我去拿。”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陆谨修掀了掀唇, 低沉的声线混了点喑哑, “这点小伤——”
明瑶直接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想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陆谨修薄削的唇微微抿起,低眸瞧着她, 眼底蓄了点儿寡淡笑意。
却并未开口。
明瑶眉心又蹙起来, 侧身绕过他, 上前几步。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明彻的电话。
明瑶食指轻点了下手机屏幕, 打开免提。
她看向陆谨修, 压低声音道,“我堂哥是专业的医生, 你不听我的总应该听他的吧?”
电话接通,明瑶开门见山地道, “哥,被油溅伤起了水泡应该怎么处理?”
那端, 明彻惯来清润温和的嗓音倏然一颤, “你被烫到了?”
“不是我,”她轻声解释,“哥, 你快点说。”
那端,明彻失了往日的清风霁月, 眉心蹙起, “说清楚, 到底是谁。”
“我一个朋友,哥你快点……”
陆谨修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颈侧,那双浅灰色曈眸压下一层冷戾。
明彻没再多问,淡声回答了她。
他从专业的角度告诉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以及这么做的理由。
“不要冰敷,”他强调了句,“如果没有烫伤药膏就去药店买一支,严重的话就去医院,听到没?”
“知道了,谢谢哥。”明瑶低低应了声。
挂断电话后,她抬眸,恰好对上陆谨修的视线。
长指轻轻揪了下他黑色衬衫的袖角,道,“走吧,我帮你上药。”
她被陆谨修带到卧室。
他开口,“等着。”
明瑶没再动弹。
刚要出声,只见他转过身推开衣柜后方暗藏的密室门,走了进去。
密室门自动合上。
陆谨修找到医药箱,随手拆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烫伤膏。
明瑶站在那里,抬眸环视一圈又默默收回视线。
他的卧室装修风格,只让她想起了两个字——
酒店。
干净整洁却也空空荡荡。
整个墙面与家居明明没有用到黑色,却比那种黑白灰色调的装修风格更让她觉得压抑。
陆谨修走到她身侧,把烫伤膏与棉签一并递过去。
明瑶接过,下巴微努,示意他坐床上。
陆谨修照做。
紧跟着,她在他旁边坐下。
明瑶用棉签蘸着烫伤膏,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伤口。
她的动作又轻又缓,极其柔和。
陆谨修垂眼,视线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眼睫处。
唇角轻扯了下,眼尾勾出的笑意却格外清冷。
她干干净净,犹如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
不需要精雕细琢,不需要费心设计。
不需要任何一位能工巧匠。
那些满嘴生意,满身匠气的人接近她,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帮他上完药,处理好烫伤后,明瑶跟他一起下楼用餐。
晚上七点半,一顿晚餐用完。
待帮着庄阿姨收拾整理完毕后,明瑶提出离开。
“我送你回去。”陆谨修低低淡淡开口。
明瑶怔了一瞬,抬眸望着他,淡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你的手……”
她顿了顿,而后缓声道,“你这几天记得按时上药,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陆谨修那双浅灰色的瞳眸扫过她,声线沉沉,“我找人送你。至于你的车,明天我会派简况亲自给你送过去。”
明瑶不想暴露自己目前的住址,哪怕对方是他。
低声开口,“真的不用这么……”
“麻烦”二字还未说出口,她的声音就被陆谨修打断。
他说,“我不觉得麻烦。”
明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紧紧盯着他看了良久。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若是再拒绝,好像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明瑶淡淡嗯了一声,最终道了声好。
她站在那里,眉梢微动,轻声道,“我最近搬出来住了。地址我可以给你,但请你跟你的特助说一声,不要把我现在的住址泄露出去。”
陆谨修清冷薄凉的目光落在她颈侧,低低笑开,一道单音节自喉骨深处溢出,“好。”
短暂的沉寂后。
他眼眸微垂,沉声询问,“有没有兴趣看一下我养的宠物?”
明瑶眼神微亮,想着他的司机过来大概也需要一点时间,在这儿等着也是干等,倒不如找点乐子,于是随口答应,“好啊。”
走过客厅,绕过楼梯口与走廊衔接的位置,她看见横亘在一张欧式风格的卡布里蓝长桌上的,透明玻璃柜。
那里面放着深浅不一的,木乃伊棕色的假山。
看清假山上那只黑黢黢的“宠物”时,明瑶瞳孔微缩一瞬。
她唇角微微抿起,侧眸看向立在那里的陆谨修。
他清泠泠的视线落在他那只“宠物”身上。
面色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明瑶手指轻捻。
她读不懂他的心思。
深吸口气,低低淡淡地询问,“这就是你说的宠物?”
能把蜥蜴当成宠物养的人,她当真没见过几位。
他微微侧身,低眸望向她,菲薄的唇轻扯了下,“可不可爱?”
可爱?
他莫不是对可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明瑶皱眉,“可爱个头。”
她只觉得吓人。
陆谨修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淡淡开口,“见过纯黑色的守宫么?”
守宫是蜥蜴的别称,这个她知道。
明瑶:“之前没有,其他颜色的见的比较多,纯黑的,在你这儿头一回见。”
陆谨修薄削的唇微抿,那双清淡的眸底渐渐压下层层阴郁冷感。
他的嗓音低沉清隽,“黑夜的生长速度比其他的豹纹守宫要慢一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扯唇道:“不清楚,我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
陆谨修手臂微抬,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勾缠住她的黑色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他的嗓音深静、微凉、有条不紊,“因为某些卖家为了追求纯黑的守宫体色,通常都会挑选最黑的守宫来进行交·配。久而久之,黑夜近亲繁殖的状况就越来越严重。”
明瑶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说真的,她不明白陆谨修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他说了那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同她说明,他养的宠物体态小、生长速度缓慢的原因吗?
不,不对。
明瑶攥了攥指尖。
以她对他的了解。
她总觉得,他想表达的东西没这么简单。
陆谨修松开她的发丝,眉眼间的阴冷戾气愈来愈明显。
“害怕了?”他问。
明瑶抬头望着他,摇摇头,淡声开口,“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谨修轻轻一晒,皮相上的温和清隽不知何时已然褪尽,周遭都散发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寒意。
“我随口说,你随意听,不必追究原因。”他的嗓音平静寡淡,却又极尽寒凉。
明瑶见过他许多面。
她并不怕他。
她只想,他也能够爱她。
但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这个愿望很难实现。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为陆谨修的种种行为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
她想不通。
十多分钟后,陆谨修的司机来了。
明瑶整理好东西,跟着司机离开。
她被陆谨修送到地下车库。
司机选了辆烟紫色的阿斯顿·马丁,将其从车位上倒出。
未等司机下车,陆谨修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临上车前,她把那辆白色法拉利的车钥匙放在他手掌心。
看着站在车门前的男人,明瑶勾唇,“谢谢陆先生。”
她坐上副驾,朝站在那里的男人挥挥手。
“安全带。”他俯身瞧着她,低声提醒。
明瑶扯下安全带扣上,清澈灵动的水眸含着笑,“你别忘了按时上药……以后别让自己再受伤了。”
陆谨修眸色微动,微微颔首。
明瑶没再多说,端正坐好。
二十分钟后,她被司机送回了九号府邸。
第二天一早,她那辆白色法拉利就被简特助送了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她和陆谨修并未再碰面。
明瑶这两天闲着无聊,跑了几趟射击场馆,又从花卉市场买了两盆绿植,用来装饰她的小公寓。
她其实对这些动植物没有什么耐心。
说句矫情点儿的话,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好像都用在陆谨修一个人身上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周五。
下午四点十分,明瑶接到了陆戾打来的电话。
他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明瑶乘地铁赴约。
这回,陆戾倒是比她来得早了些。
她刚走进咖啡馆,就瞧见坐在窗边往门口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