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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陆谨修斜靠在门板上,淡淡打量着正在门口换鞋的女人,一句话都没说。
庄轻雪垂眸看了眼并不合脚的拖鞋,蹙眉,“这双鞋不是给我准备的?”
她穿上脚后跟都突出来了。
他的嗓音淡淡,“明显不是。”
他这四个字越听她越觉得不爽,换回自己的鞋子,将那双并不是为她准备的拖鞋重新放回原位,“陆先生,你怎么这么小气?”
陆谨修:“每个月开给你几万工资的不是我?”
“我又没占你便宜,那是我应得的劳动报酬。”
他低低嗤笑了下,“不怎么值。”
庄轻雪冷瞥他一眼,“陆谨修,你什么意思?”
他神色一凛,眼角眉梢残存的浅淡笑意收敛殆尽,起身走到茶几旁,“说正事。”
庄轻雪在他对面坐下,“你最近感觉如何?”
陆谨修嗓音低低淡淡,没什么波澜起伏,“情绪比前段时间更不稳定。”
“因为她,还是因为你小时候的事?”
“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些药不管用?”
庄轻雪被他一噎,提笔的动作滞了下,“陆先生,请你配合。”
陆谨修单薄的唇微抿,点了点头。
她开口,“刚才你也应该注意到楼下的车了吧,所以,你今天叫我来,不只是因为情绪问题,对吗?”
“对。”
“你故意在这个时间点让我过来找你,目的是什么,让她对你失望,然后主动远离你吗?”
“是。”
“原因呢?”
“无可奉告。”
庄轻雪在纸上唰唰写了几笔,“好,你不愿意说的我可以不强迫,但你就不担心她会真的对你失望,不再接受你了吗?”
“不担心。”
等事情解决了,不管用何种方式,他都会把她给追回来。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不然呢,我应该对别的男人有信心?”
一开始是没有,但信心这东西么,她给了就有了。
庄轻雪:“……”
如果某天这个世界上举办了怼人大赛,她第一个推荐陆谨修参加,他绝对能拿第一。
她勉强挤出个微笑,“你们兄弟三个性格还真是不一样。”
“如果你想说我性格最差,可以直接讲出来,我不介意。”
您是不介意么,您只是不在乎罢了。
恐怕,除了明瑶的意见,任何人的意见他大概都不会往心里去,只是听听就算。
庄轻雪:“准确地说,是你最会伪装,伪装自己的情绪,明明自己内心深处很渴望,但偏要装作不想要,不在意。”
陆谨修的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清隽,其中又带着不言自明的讥诮,“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倘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你这心理医生也没必要再做了。”
庄轻雪表情变了。
但她旋即就调整过来,问:“那么,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要她平安。”
“只要能够满足这个条件,就算她怎么对你都没关系?”
“是。”
“你又是怎么猜到她不会来你家当场质问你的?”
“不是猜的。”
“是肯定?”
陆谨修眉眼微垂,那双浅灰色的眸底覆上几分温润缱绻,“她骨子里太骄傲了,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陆先生,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在感情里,并不是你以为的我为你好就是真的在为她好。”
安静片刻,她又道,“如果你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那我只能说,希望她不会被你越推越远。”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眉心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地思考着她这句话。
他蓦地想起庄轻雪之前问过他的问题。
他们从江城回来后,他去了她的心理咨询室。
当时,她问:“你的情绪时刻被她影响着,哪怕是在过去的七年里也不例外,对吗?”
他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问他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了。
思绪被拉扯着,陆谨修抬手,长指重重地按压了几下太阳穴,低声开口,“我只是想保护她。”
庄轻雪:“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也想保护你。”
一个人如果不是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又怎么会有区别对待这一说,又怎么会有救赎与被救赎这种关系的存在。
若是他们两个人真的分开了,连她这个局外人都会觉得可惜。
两秒后,她开口,“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陆谨修放下手,阖上双眼。
庄轻雪的声音又轻又缓,“想象一下你们的未来。”
***
明瑶回了别墅。
卸完妆后简单冲了个澡,她早早进了被窝。
但是,她失眠了。
从晚上十点钟就开始翻来覆去的,直到夜里两点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那几个小时里,她脑海里冒出了无数的画面。
——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日常,小时候对她总是很冷淡的他;以及,分手后他们会怎样。
明瑶打开他的微信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那句,吃饭玩手机不利于消化上。
她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把分手二字同他说出口。
的确,她担心这两个字一发出,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删掉对话框,将手机关机,过了许久才睡着。
明瑶打定主意,最近先好好忙酒吧的各项事宜。
感情的事,先放放。
忙起来之后时间总会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过去一个多月。
得知她的父亲大人从德国回来后,明瑶便第一时间提着礼物回了别墅。
他们父女关系能够暂时修复,景弈功不可没。
也不知道他跟爸爸说了什么,总之,明盛先生不会再跟她吹胡子瞪眼,与她交谈的时候,也没再话里话外都是刺儿了。
初初和她的男朋友进展飞速,都已经……
在她拒绝听细节的强烈要求下,才没惨遭初初的摧残。
初初找来的装修队非常靠谱,最近学长也时不时来监工,总之,现在他们的酒吧已经完全装修好了,酒水货品也已经全部到位,拟定于十一月七号开业。
他们的酒吧名字叫“SUMMER”,夏天。
这个名字,他们三人全票通过。
明瑶想,也许不管是对于他们三人之中的谁而言,夏天都有特别的意义。
她坐在酒吧的桌子旁,正在看他们订制好的宣传单。
十一月七号。
后天。
八号是他的生日。
但他们最近的联系并不多。
他倒是跟她报备了行程。
他先是去江城待了一周,后面又去国外出差。
手机“嗡嗡”振起,有电话进来,是裴屿的。
她告诉他了酒吧开业这事儿,这小孩儿当即就说要带他同学来一起给她帮忙。
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做免费劳工,不然显得她这个姐姐太不称职。
裴屿的声音满含少年感,“姐姐。”
“嗯,在呢。”
“需不需要我们现在过去帮忙?”
“没课了?”
“是啊,姐姐猜的真准。”
明瑶:“那过来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发传单。”
他们在线上也打了广告,希望开业当天人会多一些。
“好嘞,姐姐等我。”
“还有我。”一道乱入的男中音,声源主人是裴屿的室友。
明瑶轻笑了下,道:“好,晚上姐姐请你们吃饭。”
-完-
第46章 狂犬
◎你不分青红皂白吃醋的样子,挺可爱的。◎
说来也巧, 他们开业那天刚好立冬。
近来南城大幅度降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湿冷的潮气。
挂断电话前,裴屿说了句, “姐姐, 你晚上多穿点儿, 冷。”
“好, 我知道的。”明瑶淡淡应声。
裴屿和他的室友并未让她等太久,大概二十来分钟后, 他们便到了酒吧。
明瑶打量他们一眼, 问:“就你们两个人吗?”
裴屿那个室友叫颜起, 他轻笑了下,侧颊露出一只可爱的小梨涡, “怎么, 姐姐这还嫌少?”
她摇摇头,笑着回答道,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颜起:“要不我再打电话多叫些人过来?”
明瑶同他解释了下, “不用那么麻烦,待会儿其他两位酒吧合伙人和我的保镖都会过来帮忙的。”
“两位合伙人, 都是谁啊?”裴屿问。
“一个是我闺蜜, 姓初,另外一个是我学长,姓骆, ”明瑶整理着桌上的宣传单,“等他们来了我再跟你们俩介绍。”
颜起对什么合伙人兴趣不大, 笑着看向明瑶, 问:“对了, 姐姐,你们这里需不需要驻唱歌手?”
“驻唱歌手?”
颜起点头,努努下巴道,“我看那边有小舞台,设施什么的也都挺齐全,所以就想问问。”
明瑶轻轻挑了下眉,淡笑着开口,“怎么,你想来这里做驻唱歌手?”
颜起对上她视线,“如果姐姐愿意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你们大一的课业不是很忙吗?”
她听裴屿在电话里向她抱怨过一两句。
“酒吧晚上开门,我晚上过来,保证不会耽误学习的。”
明瑶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儿这么大胆,都敢直接跟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讨价还价了。
她唇角微弯,对他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裴屿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室友,开始帮他说话,“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就让颜起过来吧,他吉他弹得特别棒,之前学校的文艺演出他也参加了。”
“嗯,参加完就被两个女生堵着告了白。”颜起补充道。
“听你这语气,倒是挺骄傲的?”
“姐姐这都听出来了,”颜起抬手摸了下头发,“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他的回答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大都是莽撞又热情的。
明瑶随口一问,“怎么,你是不打算谈恋爱?”
颜起本就没想瞒她,实话实说道,“对,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明瑶微微颔首,再问下去就是些隐私问题了,所以她噤了声。
她正在整理东西的动作一顿,颜起和裴屿分别把那沓宣传单接过去。
颜起看向她,压低声音道,“姐姐你呢?”
裴屿这个姐姐,倒是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百倍。
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明瑶眉梢微抬,“我什么?”
颜起半靠在酒吧的桌子旁,“你有没有男朋友?”
“算有吧。”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她也不清楚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呢。”颜起皱了皱眉。
站在旁边的裴屿微垂着眉眼,转移话题道,“姐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直接去附近发一下传单?”
明瑶微抿起唇,笑着回应他道,“也好,附近的职员应该也快下班了。”
他们简单收拾了下,把酒吧门关好后,便一起出去了。
中心商业街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边走边发宣传单。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明瑶接到了学长的电话。
他说自己刚下班,问她在哪里,要来找她一起帮忙。
骆学长来了之后,初初和景弈也过来了。
初初说,时医生原本也想过来帮忙的,不过他今晚要当值,过不来。
明瑶轻笑着摇摇头,“初初,你可别再秀了。”
初茗宜下巴扬起,轻哼一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明瑶扯了扯唇,没再说什么。
初茗宜拉起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你跟我去卡尔AI附近发。”
明瑶眼神凝滞了瞬,避开她的视线,“算了,这边还没发完呢。”
初初秉持着绝不妥协的原则道,“不行,必须去。”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亲闺蜜想的是什么吗。
骆久渡也凑了过来,“学妹,你们要去哪儿?”
“学长。”她喊了声。
不等明瑶再说些什么,话就被初初给打断了,“师兄,我问你啊,你们陆总今天来上班了吗?”
之前跟瑶瑶告白过两次的机械系学长就是他,她和瑶瑶同级,她叫他学长,她出于礼貌一般会称呼他为师兄。
骆久渡微微颔首,声音倒是平静得很,“来了,今天上午过来的。”
初茗宜又问,“最近他都在忙什么,你知不知道?”
明瑶扯了下初初黑色西装的衣角,压低声音,“这种问题我可以直接问简特助的。”
初初:“简况是他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跟你说假话,还是师兄跟我们关系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