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扯了下他的风衣衣角,道:“你坐过来。”
好像有点冷落他了哦。
明明这个问题里面,他也是半个主角的。
陆谨修掀了掀眼皮,低低沉沉的嗓音里掩藏着微不可察的不耐,“说完了?”
米大师看着他,点点头。
他长指蜷起,在他的占卜桌上轻轻叩了叩,淡笑着道,“大师是不是忘了什么?”
明瑶正在思考米大师话里的玄机,根本没注意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
米大师从他身后的工具包里掏出一只红棕色的檀木匣子,“刚才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两张逆位牌的含义,也同你说了解决方法。”
明瑶艰难地开口,“勇敢面对,不畏疾风?”
这就是他刚才说的解决方法。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她方才居然还认真分析了一通……
米大师:“还有一条尤为重要,万不可忘记,必要时候可以求助你的心上人。”
她偏头看了眼陆谨修,忽然觉得米大师这句话还算有点道理。
谁让她这个心上人懂太多了呢。
“这里面是能够化解厄运的东西,请你收好,务必随身携带。”米大师将那只红棕色的檀木匣子推到她面前。
明瑶拿起匣子,认真瞧了瞧。
——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
哪怕真的是智商税,她也认了。
她问,“多少钱?”
米大师:“你是我们今天第十二位顾客,十二是我的幸运数字,所以呢,你这单免费。”
“真的?”
她总觉得这人是在跟她开玩笑。
米大师:“我怎么可能撒谎呢。”
明瑶没再说什么,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起身朝他鞠了一躬,“那就谢谢你了。”
米大师看向陆谨修,一副邀功的模样,起身朝他们挥手作别后,又道,“欢迎下次光临。”
***
明瑶左手紧紧握着红棕色匣子,右手挽上他的臂弯,“我们走吧。”
陆谨修低低应了一声。
她轻轻掂了下檀木匣子,“这东西还挺沉的,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打开看看?”
“不要,这里人太多了,”她归根结底是个谨慎的人,“万一摔了怎么办。”
陆谨修:“在你眼里,它比我还重要?”
明瑶直接摇头,“你们没有可比性。”
“怎么说?”他浅浅挑眉,想从她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么快就失忆了?”
“……”
明瑶撇了下唇,明显是对他不满,“我刚才问的是姻缘。”
他手掌往下滑,扣住她的长指,声线清隽,“听到了。”
她脚步微顿,陆谨修也跟着她停下来。
明瑶把匣子递到他面前,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目光灼烈而炽热,“它是能保我们姻缘的,我之所以爱护它珍惜它,也是因为你啊。”
***
她被陆谨修带回了寻玉岸。
洗完澡,整理完毕后,他过来帮她吹了头发,之后便离开了为她准备的卧室。
明瑶坐在床头,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能乐么。
她想对他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可他倒好。
总是这样。
气死人了。
算了,晚上不适合想这些。
她还是先看看红棕色的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好了。
她一上车,就把木匣放进了包里。
打算的还不错,回家之后再打开,给自己一个惊喜。
明瑶打开盖子,看清里面装的什么之后,她愣住。
——一枚玉手镯。
——通体晶莹白润,没有丝毫瑕疵,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价格极其昂贵的翡翠玻璃种。
那个米大师怎么可能会免费给她这种东西?!
不可能的。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细节。
这么想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完-
第48章 狂犬
◎是你先勾我的。◎
他故意带她去夜市。
而他早就和那个米大师串通好了。
什么十二是他的幸运数字, 什么免费,怕都是拿来搪塞她的话。
明瑶深深吸气,低眸盯着那枚粉雕玉砌的镯子瞧了又瞧, 几秒种后, 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那只棕红色的檀木匣子里。
她穿好拖鞋, 走出卧室。
明瑶一路走到陆谨修的卧室门前, 抬手敲门。
她长指搭上喉骨轻抚了下,喊了声, “哥哥。”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在楼下的庄阿姨还未入眠, 正悉心聆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进展。
明瑶的这声“哥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庄阿姨的耳朵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 陆谨修翻看文件的动作微顿。
他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睡袍, 几步走到门边,旋开把手。
明瑶眉梢抬着, 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覆着温温浅浅的笑意,漂亮极了。
陆谨修上下打量她一眼, 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睡不着?”
“嗯, ”她点点头, 将红棕色的匣子藏在身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并未直接说明来意, “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么?”
他菲薄的唇轻扯了下,那双浅瞳里却蕴藏着旁人看不透的薄冷阴郁, “这么晚来找我, 就不担心?”
话音未落, 陆谨修侧身,为她腾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明瑶眨了眨眼,直接走进去,装作没听懂他的话,“担心什么?”
陆谨修薄唇轻轻翕动了下,默然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喉骨处并未溢出半分字眼。
她深深吸气,背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
反正,自己以问题回答问题,也不是想要他的回答的。
又或许,他的答案,她早就心中有数。
明瑶轻咳一声,身子一转,直接来到他对面。
她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到他下颌处,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眼光不行,连翡翠玻璃种都不认得?”
“没有。”他掀了掀唇,眼底露出浅笑。
“不许笑。”她瞪着他,故作严肃地吐出这三个字,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只不过,在他面前,她还能仗谁的势?
陆谨修只低低应声,“嗯。”
这么听话?
明瑶撇撇唇,语气终归是比方才好了不少,“说吧,你是不是早就跟那个米大师串通好了。”
他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样,反而道,“这个重要么?”
“当然重要,”她忍不住又往他那边靠了靠,顺势揪住他的小指,“你不可以骗我。”
陆谨修低眸对上她的目光,安静片刻,反手扣住她的纤细手腕,沉声开口,“他的话总归是有可取之处的。”
明瑶樱色的唇轻轻抿起,颔首,“这一点我不否认。”
短暂的沉寂后。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空气中,“其实,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如果直接交给你,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又或者是,他不想营造什么伤感的氛围。
而“遗物”这个词,总归免不了让人产生些哀情悲绪。
明瑶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张开双臂直接抱住他,小声问:“你是不是想陆阿姨了?”
“偶尔会想。”他回答,声音很淡。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卧室内的灯忽然灭了。
停电了?
明瑶眉心微微蹙起。
紧跟着,陆谨修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松开环住他的手,低低道,“你先接电话吧。”
陆谨修攥住她的手腕,上前一步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庄阿姨。”
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家里忽然停电了,可能过会儿就来,也可能明早才来,你和明小姐需要蜡烛吗,我给你们送过去。”
他回:“不用了,没关系。”
“停电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多照顾着点儿她。”
“好,您也早点休息。”
“嗯。”庄阿姨这头应了声,站在别墅客厅往外看,瞧见后面那栋房子里的灯也一盏盏熄灭了。
她打着手电筒往卧室走去,眼底泛起笑意。
方才她就给傅先生打过电话了,让他配合一下把自家别墅的灯关上。
说是,为了让他们这对儿小情侣感情升升温。
傅先生自然是懂这些的,当即就应了。
原先后头那栋别墅是空的,没住人,傅先生几个月前才买下装修好,等所有东西备齐,他也就搬过来了。
不过,他和他们家先生一样,日日都忙得紧。
即便傅先生已经住在这里了,他们二人也不常打照面。
更何况,他们俩的关系……
总之,在她看来,他们二人关系并不算多好。
所以,在傅南珩不假思索直接应下她的请求时,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傅先生也是个好奇的,问她,“他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到底被哪家小姐给采了?”
她晓得,这是他对先生的惯用比喻。
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但他打的这个比方倒是真没什么问题。
不管旁人怎么误会,君子就是君子,谁也改变不了。
她也不瞒他,直接回答道,“明家那位千金,傅先生认得?”
“认得。”
“陆先生眼光不错。”傅南珩道。
先前他在一场拍卖会上与那位明家大小姐打过照面。
庄阿姨多嘴问了一句,“傅先生您呢?”
傅南珩:“我?”
他轻笑一声,“阿姨,我不婚。”
言外之意就是,他并没有任何找女朋友的打算。
庄阿姨又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才挂断电话。
拉闸断电前,她思索了会儿,忍不住想——
如果明小姐像之前的傅先生一样,留在国外不回来了,那他们家这个傻孩子又会怎么选。
是去国外找她?
还是会跟傅先生一样,做相同的选择?
毕竟,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虽不对盘,身上却有许多相似之处。
***
将近一分钟后,明瑶那双眼睛才算彻底适应了黑暗,“庄阿姨?”
“嗯。”
“怎么会突然停电?”她问。
“不清楚,可能电路检修。”
“那什么时候才会来电你知道吗?”
陆谨修微微摇头。
室内昏暗,但好在他的窗帘并未遮严,有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下来,她甚至能借助仅存的光亮看清他的动作。
但也仅仅是动作而已。
他面上的任何表情,她一点都捕捉不到。
“你怕么?”他问。
“怕啊,你不是知道么,我很怕黑的。”明瑶自他手里抽出手腕,往下滑,扣住他的手。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自己会做噩梦。
关于他的噩梦,只要做一次就够了。
她一转身,坐到他的床上,抬眼望着他,“所以,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陆谨修在她对面站着,空着的手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骨节,低沉干净的嗓音含笑,“就这么想和我一起睡?”
“我……我……”她双颊攀上绯色,连说话也磕磕盼盼起来。
他陡然逼近,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什么?”
明瑶牙一咬,心一横,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我是想睡你。”
在教堂前他还说他知道自己的心愿呢,那就不能帮她实现吗。
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谨修瞧着她,那双浅灰色的眼瞳遽然而猛烈地颤了下,清隽的嗓音泛起哑意,“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
“而且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卧室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帘虽未全拉上,但他窗户关得严实,连丁点儿风声都听不到。
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陆谨修在她身旁坐下,低低淡淡开口,“我抱你睡。”
她清了清嗓子,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问道:“不做别的?”
“不做别的。”他声线沉沉。
明瑶扣住他手掌的那只手松开,皱眉道,“陆谨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未见有丝毫迟疑。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拒绝她,还拒绝了两次。
他以为自己拉下脸来跟他说这个就不需要勇气的么。
陆谨修眼眸微垂,淡然而深静的目光不见情绪,低低道,“现在不可以。”
“你没准备那个东西吗?”
他淡声回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