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尾随型变态。
是什么让他的理智得以回笼呢?
是听见她清凉淡薄的声音说,“小弟弟,跟着姐姐做什么?”
那时,他在震天的心跳声中告诉自己:
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她这是完全没有认出来你。
放心吧,你还是安全的。
可现在呢,现在她又改主意不想要他跟着了,他还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吗?
他说不上来。
也许很少有人会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突然在心里感叹周围环境的安静。可一旦同一个空间里多出一道呼吸,安静就成了一件会被注意到的事情。
虞隙被他越发无声汹涌的眼神盯得发毛,伸手推他:“想什么呢你?你电话一直在震!”
景陆沉接起,那头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空间内,两人都得以清晰耳闻。
“景陆沉你怎么又不见人了?!你学分不要啦!”
“......”
景陆沉皱眉,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虞隙。
然后,悄悄将手指挪到侧边音量键上,将电话那头越发急切的声音压低下去。
“有点事,在外面。”
“那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嗯,会回去的。就这样,挂了。”
寥寥几句故作平稳的回答,虞隙大概可以想见那头的情况。
虞隙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嘬干净最后一点椰子水,抱着胖胖的椰子壳去厨房找刀,有意地将他撇在身后。
景陆沉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挂完电话就也跟着进来,行云流水地拿过她手里的菜刀,轻轻一颠,转成刀背朝下,对着椰子壳使了三两下巧劲,然后放下刀,插了一柄长柄钢勺进去。
“好了,过来餐桌上吃。”
虞隙跟着他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用勺子挖椰肉,盯着白白嫩嫩的果肉在椰肚里雀跃弹跳,却不往嘴里送。
她不自觉甩掉拖鞋,在椅子上把腿盘起,问他:“翘课来的?”
他不作声。
虞隙又乘胜追击:“还被老师发现了?”
他还是不愿意张嘴。
只是看她挖椰肉挖得费劲的样子,伸长了手臂想接过来帮她。
却被虞隙同样抬高胳膊格开。
两截桡骨相撞,即使其中一个人再怎么沉默,火药味也乍现。
虞隙忍不了,开口说话,景陆沉心脏被她张口的动作收紧,抬眼满是不忍。
“你之前不是说等我答复吗?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了。”
她无视他的眼神求饶,无情宣判:
“我们的确不该继续花时间见面了。你看,上次我只说了我要去工作的原因,忘了讲你也要上学——这件事同样重要。”
景陆沉急切地在脑中搜寻反驳她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些什么,说服她,或者哪怕是打断她也好。
可当下他的嗓子就像被堵死了一样,只有手指死死地扒住餐桌边角,指腹捏得发白,张口却无言。
直到他看见,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来那张卡——
暗色的磨砂卡面轻薄而顺滑,按在大理石桌面上,只消指尖轻轻抵上去,就被“刷”地推出半米远。
这半米,刚好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还年轻,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你又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自己......”虞隙甚至没有意识到,说着这话的她,已然进入了状态,声音变得又轻又柔,真的好像一个苦心孤诣谆谆教诲失足少年的“成年人”。
景陆沉却听不下去这般过口不过心的陈腔滥调,他只觉得荒唐。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演知心大姐很有意思吗?”
虞隙绞尽脑汁搜刮出来的大人词汇被打回原型,卡在嘴边不上不下:
“你!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是大姐了,不是,我怎么就是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