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介意虞隙对他明晃晃的打量,反而坐直了身子,摊开手臂舒展身姿,一副任君观赏的架势。
嘴上也不闲着,“我亲耳听我爸说的......说俩孩子年龄相当,性格也合适,接触接触,了解了解。”
“我当时还寻思是在说谁呢,哈!结果竟然是在说我。”
“......”
虞隙这才慢半拍地扭头,顺着他刚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俩当爹的似乎也在瞄着他们这边,视线撞个正着。
虞隙从这场古怪的对视中,渐渐反应过来这事是个什么意味。
按理来说,虞正源应该是没心思管这种事的,黎美云呢也做不了虞隙的主。
所以只要对面这位帅哥别瞎蹦跶,这事应该随便应付两句,也就过去了。
虞隙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单刀直入,一字一句地跟对面的人说:
“不好意思,我恐潮男。你太时髦了,我不行。”
要说景陆洲这人吧,一向自诩性格好。
别的不说,什么成不成的都无所谓,他人这么好,权当交个朋友不碍事的呀。
他出门前还特意梳了个帅气又成熟的背头呢!
却没想到碰上的,是个这么不给人面子的虞隙,一点委婉的意思也没有,挑着刺地拒绝他。
景陆洲一愣,不服气了,非得唠唠。
他鼓胀有力的手臂前倾,支在膝盖上,直视虞隙:
“潮男怎么了,瞧不起谁呢。你别看我外表洋气,其实内心很保守的!我们全家都很保守的!”
虞隙撇撇嘴,曲起手指开始玩指甲。
“是嘛。”
她新做了款美甲,钻石蝴蝶被她灵机一动分成两瓣,两只翅膀分别栖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
分开时看不出形状,弯曲并拢在一起才能看出是一只流光溢彩的灵动蝴蝶。连美甲师都对她的审美和创意赞不绝口。
她就这么并拢张开并拢张开地,玩得起劲。
景陆洲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急了:“你看你还不信呢,我弟,我爸,还有我二叔,我们家的男孩子都搞过暗恋,很纯情的!”
虞隙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手动振翅的蝴蝶上挪开,看智障似的睨他一眼:
“那照你这么说——合着你们家,就你没搞过暗恋呗?”
景陆洲一脸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得意:
“嘿,我就没谈过恋爱,最纯洁的就是我了。”
虞隙:“......”
一般处在陌生的环境中,还能毫不拘束、悠然自得的人,通常都会显得气场强大、气质卓然。
能做到这样的,要么是胸中自有丘壑,所以到哪都不丢气质;
要么,就是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
虞隙自认为自己是前者,而判断对面的潮男大概率属于后者。
他自在地起身,捡起座边的黑色鸭舌帽,“走吧,该出去吃饭了。”
虞隙看着他大步走到玻璃幕墙外,停在烈日分叉的明暗交界处,把帽子往头上随手一压。
暑热蒸蒸的下午,暗处其实也是亮堂的,虞隙一瞬间恍惚,只觉得帽檐下露出的那半截侧脸似曾相识。
庸碌兜转间有意掩上的那层薄布被猝然揭开。
春日的晚风里贮藏起来的记忆,就这么大喇喇地,敞开在夏日的阳光下。
只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似乎没有眼前这位那么......恣意随性。
在虞隙的私藏宝匣里,他总是默然的,笃定的,戒慎的。
他的把握从来不显露在脸面上,她也从不需要在他的言语里找寻安全感。
但他又同样是真挚的,渴望的,灼热的。
有一阵,网络上突然流行起什么衣冠禽兽的人设。
那时虞隙看着热搜上的短视频,看了两遍也觉得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