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隙很小的时候,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爸爸去找养殖户收饲料钱,收不回来居然还要倒贴钱的局面。
早在那个年代,像他们这样规模的生猪养殖企业还未成型,市场里真正大量的是散户。
为了打开销路,虞正源他们不得不接受先垫出饲料,等散户们的猪出栏了,再去回收饲料的钱。
那个时候,虞隙的妈妈还在,经常是虞正源出去收账,妈妈就在家抱着她等他回来。
记忆中,有一回虞正源出门了,说这次要找的这个老板赚钱了,今天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临走前,他们甚至约好了晚饭要吃什么菜。
可是虞隙一直等到肚子都饿了,天也黑透了,也没有等到爸爸回来。
却等来一个女人,带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那个女人管妈妈叫姐,敲开门就抓着妈妈哭。
小小的虞隙躲在妈妈身后,看得很不顺眼,因为在她的视角看来,妈妈被扯着衣袖,满脸都是为难。
最后,妈妈无奈地抽出手,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块钱给了那个女人。
虞隙不解地看着那个女人接过钱带着孩子离开,问妈妈,为什么爸爸还不回来,又为什么要给她们钱。
那个时候,永远温柔细致的妈妈也只是轻轻地叹气。
要不是后来没过多久虞正源就额角带着伤地回来了,按照幼年虞隙的理解能力,她几乎要以为是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情了。
后来见得多了她才晓得,原来猪老板等猪出了栏,卖掉之后拿到钱就跑路的不在少数,只是连妻儿都一并抛下、消失得那么干净的倒不多见。
本以为可以收回一大笔饲料钱的虞正源到了人家门前,才被告知整个屋子都被转手,已经易主了。他不死心想要进去看一眼,甚至与人起了冲突,见到的却也只是空空如也的圈舍。
就是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发展起来的源农集团,也是直到好几年前的那场首次席卷这个大陆的非洲猪瘟,对散户形成巨大冲击,他们才开始逐渐将扩张的脚步踏入养殖市场。
但在网上做再多空功课,搜索再多新闻报道、分析文章,虞隙终究只能看到纸上谈兵。
黎美云都能光明正大地叫虞陟选对口的大学专业了,那说明虞正源对于下一辈进他公司总是持正面态度的。
为什么轮到她,却一点点都不肯多教一教呢?
真就把她打发过来就不管了?
虞隙一边觉得不服气,一边又觉得有些没意思。
她甚至想,既然这样,那那个什么张书记,就拖着呗。
不管别的地方是如何处理的,反正她没有见过这样半要挟式的“自荐枕席”的操作。
既然没人教她,那她可就只好——
全凭心情做事了。
第13章 第十三头
打定主意后,虞隙叫来了勇山桥。
开口前,她甚至想了想该用什么称呼。
“勇老师,我记得之前,好像听你提过一嘴——
这不是我们猪场第一回 被举报了?”
勇山桥想了想,寻了个妥帖的答法:
“这养猪嘛,多少有点味道的,住得近点儿的有意见也正常。”
虞隙猜到他会这么说,接着问:“那之前出现这种情况,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勇山桥继续给出中规中矩的答案:“就正常安抚一下,说我们会注意,希望他们多见谅。可是,之前也确实没有出现过这次这么严重的情况。
之前我们顶多就是污水处理不及时,或者短时间内量大了处理不过来的时候会堆放起来,从来不会这样直接倒到外面去!”
看虞隙并无不满,反而若有所思,勇山桥咬咬牙,凑近了些。
“虞总,其实吧,我想说......”他一边试探一边小心打量这虞隙的脸色。
虞隙放下二郎腿,抬起头来坐正,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担心您没想到这茬,想想还是该跟您说。咱们的猪场从一开始,就都是按集团标准配备的污水处理系统,都是统一标准的。我之前也去集团学习过,咱们的排放是会存在水质水量的波动,可也都是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我怀疑是故意有人给咱们使绊子。至于是谁,暂时还说不好,您看是不是留个心眼,咱们有没有办法查一查或是防着点。”
勇山桥一鼓作气说完,也想等着看看虞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