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龙的工作虽然接触不到新疆农牧民们的生活,也难有机会去感受田间地头的丰收,可是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喜悦!因为工作原因,每天她会接收农七师10个团场的新闻,会每天收看七师新闻联播、中央台新闻联播,后来她也爱上了看兵团新闻联播。她在收发的一条条新闻里看到了一年四季中,农业生产的变化、风土人情的精彩、感动瞬间的故事、节日喜庆的欢乐,还有美好生活的幸福……透过每一条新闻的画面,她也走近了10个团场,走近了七师,更走近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也让她更多的了解了新疆,爱上了新疆!
火车还在前进,新疆有多大?从奎屯到阿克苏,需要在乌鲁木齐转车,再行使一天一夜的车程才能抵达,如果再往南去喀什去和田,那么又会是一天一夜!章龙和章剑同在新疆,却还是相隔千里,想到有一次和章剑通话,刚好两个人都在望着天山,那一刻,章龙和章剑彼此站在了天山的南北,望着雪山,感觉和章剑看的就是同一个峰顶,彼此的思念之情已经在天山相会了。而这次章龙终于跨越了天山,来到了阿克苏,来见见亲爱的弟弟了!
章龙和程会下了火车,直接坐汽车去阿拉尔市,两人打车到了程会同学小区门口。程会同学已经等在了那里,下车后程会为她们彼此做了简单的介绍,就到了同学的家中。
章龙走进屋子,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干果、水果和零食。程会同学的爸爸妈妈特别热情地招待她们,大家坐在一起开心的聊起来了。
章龙通过聊天知道,他们家也是爷爷辈从山东徒步进疆的第一代兵团人,叔叔说,小时候他还睡过地窝子,那时候最怕起风,一起风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藏自在地窝子里。可是看看现在,已经住上了干净整洁的小区,三室一厅的房子,到处是参天大树,还有鸟语花香。城市的周围有农田耕地,水泥路修到了连队,到处是排排的白杨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叔叔却在章龙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奋斗的故事,他的女儿还调侃说,“爸爸,你别吓到姐姐了。”转头又对章龙说,“姐姐,你别见怪,这些事情我从小听到大,他见你从内地来的,他一时激动过分了。”
章龙笑着说,“怎么会吓到我,我爱听,我就喜欢听长辈讲过去的事情,很有趣也很震撼,让我也备受鼓舞。”
叔叔听章龙这样一说,说的更加有劲了。叔叔那一脸骄傲的样子真好,章龙在新疆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是一部奋斗史,而每一个奋斗的人汇在了一起,凝聚了无限的力量,他们一起将新疆建设的越来越富裕美好。
章龙在这里和陌生又熟悉的一家人一起过了中秋节、国庆节。在阿拉尔市的两天,叔叔开车,他女儿向导,带着章龙和程会去了塔里木大学、去了沙漠边缘,还去了团场逛枣园……当章龙站在黄沙上,看到路口竖起的大标牌上写着“沙漠边缘筑城戍边”,她无比激动,在黄沙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写着,“塔克拉玛干沙漠,我来了”,然后就和小伙伴玩沙拍照,虽然只是在沙漠边缘,却也是激动万分。当她站在塔里木大桥上时,正是太阳西下,晚霞漫天,看着脚下的塔里木河,延绵而去,消失在戈壁和天空的尽头,远处似乎还有人家炊烟寥寥,这一刻不就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只是大漠的尽头总有树影摇曳。面对大自然的美景,那些亿万年不变或是亿万年才会变的事物,原来一个人是那么的渺小,人的一生是那么的短暂……还有什么理由去计较生活中的琐碎,还有什么借口不去奋斗这美好的人生?
10月3号一早,程会同学的爸爸开车到阿克苏市区办事,于是章龙和程会又赶上了顺风车。到了阿克苏,章龙终于可以去见章剑了,其实那天火车到站,她就想着第一时间去见弟弟,可是和程会妹妹同行,约好一起玩耍,为了省点住宿的钱,她们在计划来南疆之前,程会想起有个同学家在阿克苏,于是打通了电话,结果去了阿拉尔市住了两天,但是也很好,这一趟很精彩。
章龙和程会首先找了一个宾馆住下,因为返程的车票是明天上午的。章龙十一的计划本来是去阿克苏,看望弟弟,然后坐车去喀什玩耍两天,可惜没有买上去喀什的火车票。而张妹妹选择了回家,乌鲁木齐到南疆的车上,她在库尔勒站下车了,程会5号要回去值班,于是章龙从阿克苏一起返回了。一是章龙也没买上去喀什的车票,二是她喜欢结伴而行,不想一个人去喀什。
程会的同学和她的爸妈硬是塞了很多吃的给他们,而且在枣园,他家亲戚更是摘了两袋子大枣。章龙想带一袋大枣给弟弟,得到程会的同意,她很开心,因为这些枣子都是她亲手摘的,想到昨天下午在枣园,又是一顿惊叹,枣园的枣树和人差不多高,而她家的枣树冲天高,枣子还寡淡无味,这里的鲜枣脆甜可口,吃一颗还想再吃一颗。还有阿克苏的苹果,那不仅是脆甜可口,更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当地人说,阿克苏的冰糖心到十月底才是最忙的采摘期,说那时候苹果里会形成最漂亮的冰糖心,他们还骄傲的说,如果一个冰糖心苹果从树上掉下来,只会在地上看见一滩水渣。章龙心想,不用您说,我感受到了,阿克苏的冰糖心将是我一生牵挂的苹果了!
章龙双手拧着两个大袋子,装满了水果零食,沉甸甸的,陪她一起的程会妹妹也帮忙拧了一大袋子。她们打车到了章剑的驻地,还没下车章龙就远远的看到门口有个身影,下车时她将袋子先放在了地上,她不停地挥手,然后又急忙拧起袋子往前走,她知道那个身影是她的弟弟,她又想大声的叫章剑,但是看着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想想不合适,忍住了心中激动,快步地往前走,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章剑看见出租车时,也快步地迎上来了,章龙看着弟弟越走越近,因为迎着光,一直看不清他的脸庞,可是当看清的时候,章龙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突然眼睛酸酸的。
章龙满眼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弟弟消瘦了很多,脸上的肉都少了一圈,皮肤黝黑黝黑的,虽然身姿挺拔,可是比来时瘦了很多,她越看越心疼,心想:这一年多,他该是多么的辛苦,电话里听他说训练任务重,经常还出去拉练,却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艰辛。
章剑看到了他的二姐,开心的笑着,赶忙接过程会和二姐手中的袋子。
章龙还留了一手袋子说,“这个我拧,你太多了,快走吧。”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弟弟看见,也不想程会看见,在他们转身往前走的时候,章龙的眼泪已经忍不住的掉下来了,她迅速擦掉,平复心情,笑着走到弟弟身边,一起往前走着。
她们登记了信息,进了部队大院里,章剑领着二姐和程会往他的宿舍走去,边走边介绍。章龙观察着周围,环境真好,没有想象中那么艰苦,一路走着遇见了战士,认识章剑的都会说,“姐姐来啦,姐姐好!”不认识的也会给予微笑相迎。仔细一看,每个战士都是皮肤黝黑,但是个个身姿挺拔、精神饱满!
因为是国庆假期,除了值班执勤的岗,战士们大部分也休息了,说是休息,可还是有学习的有训练的。章龙到了弟弟的宿舍,很宽敞,很整洁、很明亮,豆腐块的床那是标配!
章剑进门的时候向他的战友们介绍了她的二姐还有二姐的朋友,然后招呼着二姐和她朋友在他床上坐下,可是章龙看着一丝不皱的床,说着,“算了,我们还是坐凳子吧。”
“坐床上,一会我再整理。”章剑坚持说着,然后又问,“你们要不要喝水?”
“不用不用。”程会笑着挥手。
而这时,章剑的一个战友递来了两瓶营养快线,然后还有人递来了两支冰棍,还有矿泉水……章龙被他们的热情弄的有些尴尬,只好也热情的说着“谢谢”。
章龙一直询问弟弟的生活情况,问他们的伙食怎样,问他们训练累不累……章剑总是说着“都好,不累!”
他们聊了一会,章龙拿出包里的相机,递给程会说,“你帮我们拍照吧。”转头又问弟弟,“能拍吗?”
“在床边上拍没事的。”
章龙和弟弟合影了,还提出想和他的战友们也合影一张,然后在宿舍的战士都跑过来一起合影,一时间,整个宿舍热闹了起来。章龙看着这些黝黑又稚嫩的脸庞,心里想着,都是一群在家从小被父母疼爱的孩子,可是到了部队,个个都成了勇敢的战士,每个人的笑容里都充满了精气神,他们或许也怕苦也怕累,可是穿上了这身军装,就有了使命有了更多的担当,在家是父母的孩子,在这里却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守卫祖国边疆的钢铁战士!
拍完照,章龙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给大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已经见到弟弟了,虽然弟弟瘦了很多,但是更精神了,部队条件也好,伙食也好,战友们也好……
相聚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下午,章剑领着二姐和她的朋友在他的驻地里转了一圈,带她们去看了他们训练的操场、吃饭的食堂、还有上课的教室……章龙看着训练场边上有一块大石头特别显眼,主要上面的两行字让她觉得气魄! “北迎姑墨千峰雪南下于阗九折河”,她不懂其意思,但她看到时心中就有一种震撼!三五九旅精神在此流淌!
一首《南泥湾》唱响了中国,三五九旅在南泥湾的故事也传遍了中国。可三五九旅在新疆荒原上经历的艰难困苦、奋斗历程似乎少有人知,但这首赞歌一直在,他们的精神也一直在,传承一代又一代,他们屯垦戍边 、保家卫国,建设美丽新疆,建设美丽中国!
在依依不舍中,章剑送二姐到门口,突然叫停了二姐的脚步,“二姐,你等一下,把钱包给我!”
“你要我钱包干嘛?”章龙虽有疑惑,但也未多想,边在包里将钱包找出递给了弟弟。
驻地大门的左侧有一个自动取款机,章剑拿着姐姐的钱包,径直走了过去。
章龙跟过去,问道,“你干什么?”
“给你转点钱。”章剑轻声的说着,便从钱包里拿出了章龙的银行卡。
“我不要啊!我有钱,我现在每个月有工资啊!”章龙边说边去夺弟弟手中的钱包和银行卡。
“好了,二姐,你别抢了!我工资比你多了,而且我在这里也用不上什么钱。你出来一趟总要花费不少!”章剑将两只手举的老高,他的二姐蹦跶了几下只好放弃了。
章龙看弟弟坚持,便不再拉扯,看着章剑在取款机转账了两千,将卡塞回她的钱包,将钱包递给她,说道,“你都瘦了,别舍不得吃,买点好的吃。”
章龙的情绪要失控了,可是她还一直强忍着,若是弟弟看见她哭,定会情绪也不好,还会想家……
章剑要目送二姐离开,章龙要目送弟弟进去,就这样又来回坚持了一会,最后还是章龙先离开了,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刻,泪水倾泻而下,一旁的程会准备开口安慰,还没等她开口,章龙拉住她,示意不要出声,她忍住抽泣,不停的擦拭狂涌的泪水,走了一段路,她感觉弟弟应该看不清她在哭,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笑脸,回头跟弟弟招手,喊道,“你快回去,快回去吧!”
章剑还是一直站在那里,犹如一颗挺拔的白杨树,一动不动。章龙知道她不消失在弟弟的视野里,他是不会回去的,于是,她转身快步向前走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小时候章龙总是被姐姐和弟弟“欺负”,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和弟弟变了一个人,她有了一种在家是小妹的感觉,被姐姐和弟弟保护着、宠爱着……这个世上除了父母无条件爱着你,还有人也会毫无保留不顾一切地爱着你,这个人叫姐姐和弟弟,手足情深原来如此!
章龙和程会到了乌鲁木齐,已经5号了。因程会第二天值班,乘坐晚上的火车回了奎屯。而章龙计划第二天在乌鲁木齐转一转,她想去天山天池看看。
为了省下住宾馆的钱,章龙住在了程会的一个吴姓同学的出租房里,没想到一室一卫的单间住了两位姑娘,晚上章龙和吴同学睡在了一张小床上,她很感谢吴同学,也很羡慕这样的感觉,到哪个城市都能有个朋友可以落脚,在安徽以及周边省份的一些城市,她也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可是在乌鲁木齐她没有这样的落脚之地。
她和吴同学一人睡一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那时候在合肥和纪晴睡在一起的感觉,在合肥出征前,她住在了丁天秀和纪晴的出租屋,是一个单间,厕所还是公用的。那个单间里只有一张床,三个人在床上挤了挤,挤不下,那两晚丁天秀打了地铺,章龙和纪晴睡在了床上。虽然许梅梅的住所离车站近,却容不下章龙,只能将行李放在那里,因为许梅梅也是和另一个同学睡一张床,并且还和另一个姑娘合租,实在是没有她可以睡的地方了。章龙想着,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是都是这样,两三个人租一间房子,然后放上小小的两张床,屋子有些拥挤,但是房租便宜,收拾干净了也很温馨。
夜深了,章龙失眠了,因为她后悔了,后悔留在了乌鲁木齐,魏再东这个人总是闯进她的心里,可是她再也不能去见他了,他已经不属于她了,连小英弟的这个朋友的身份也没有了,那短短17天的一段恋情,却是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伤透了章龙的心,可是又能怎样?回不去了……
第二天,章龙说不去天山天池了,吴同学说陪她在乌市逛逛,带她去了红山公园。章龙心想着,去吧,一会中午找一个差不多的餐馆,请吴同学吃顿饭,下午再坐车回奎屯。
吴同学带章龙坐上了一趟公交车,说是直达红山公园,章龙有人带着,她便更没有方向感了,一种迷迷糊糊反正有人带路的心态。公交车在不叫站的时候,一直播放着歌曲,章龙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还有热闹的店铺,特色的民族建筑……
突然她看到了部队医院,还有她和魏再东一起吃饭的那家快餐店,还有她住过的宾馆……这时公交车播放的音乐竟然是“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拥挤的车厢内,没人会注意到她那伤心的神情,而章龙怕别人看到更怕身旁的吴同学会看到,她转向窗口,偷偷擦去泪水,她努力的控制情绪,咬着嘴唇,不停的眨眼睛,不停的眨眼睛,不停的眨眼睛……
一路上,章龙强颜欢笑,不想让吴同学察觉自己的心情,吃过中饭便和吴同学挥手告别了。她坐上出租车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告诉师傅去了延安路,她在学院的一个墙角下了车,她走到大门附近,看到了那个让她和祖拉迷糊的站牌,想起她和魏再东在一起时,祖拉还玩笑说她在那个地方预言了他们在一起,于是两人约定一定要再去看看这个站牌。如今再看竟全是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