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无波的嗓音,侧脸轮廓清晰,大半夜看着像瘦了似的。
唐鹭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敢开门,她还是潜意识里惧着他这副气宇。
便给他发短信说:“余琅易,深更半夜,凌晨一点多钟快两点,你自己回去楼上睡,别在外面打扰人了。我不会和你上去,也不想看见你。”
她把余琅易设置了呼入障碍和黑名单,但她可以单向输出,余琅易回不了。
余琅易哂了哂嘴角,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有话没出处说的郁闷。真被她唐鹭鹭折磨得要气滞。
方才一路戈壁深夜驰车两小时,他亦疲惫而隐怒。他便低沉嗓音道:“你总得给我把剩下的一半话讲完,讲完我就走。不然你想听解释,我又憋着慌,彼此都难受。”
唐鹭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结果他说出口的是“小镇妞,吧啦吧啦。”
生怕他多言吵扰,忙又咬紧下唇,打字回复了一条:“无所谓了,我已经不想听你解释,你就算说你有或者没有,在我心里都放下了。我既然毫无可取,也不配听你高贵的解释。”
余琅易被噎得无言,清润了下喉咙,正脸朝向她门道:“那你特么开个门让我瞅一眼,没搁房里藏别的男人吧?”
……余、朗、易!他自己跟别的女人这般那般,他却还有脸大半夜专程下来怀疑她。
唐鹭愤怒地快速打字:“就算有,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反正都分了,我和别的男人做暧是我自由。你可以劈腿,我也可以。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你那种渣体质,明天的行程我也会继续走完的。就按你说的,出来都出来了,就当做给这两年画一个句号。”
又:“睡了,别吵我,我说了不会开门就不会开,你站到天亮也没用。”
余琅易看前半句一口气差点堵到嗓子眼,索性后半句沉下去。他在门口低语:“没有就算,傍晚才给你高巢过两次,要这般空不住,敢藏男人哥劈了你的门!”
忽而随后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有在更认真地对你。”
唐鹭不用想都知道他暗指的谁,是白天私下添加了微信的王曜。心里是什么的人,才会把别人想成什么人,都分手了,谁还似他这般狭隙小心眼子。
人王曜堂堂正正一老乡。
唐鹭墩墩地走回床上,裹了被子,眼前想起余琅易在外头冷逸的面容,泪珠又扑簌簌地想要掉。似乎听见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到她里面不再有动静,便传来轻微地走步声响,也上楼去了。
一个人睡个大床房,翻来覆去随便滚,后面的时间唐鹭倒是睡得深沉。
隔天大家约好了七点45碰头,七点唐鹭就起来收拾了。简单涂了个口红和防晒就上楼去,倒不想被大家看出自己昨夜单独开了间房。
余琅易也提早醒了,不知是否也做着下来找她的相同打算。
男人搭着背心短裤,正在卫生间里刷完牙,抹了把脸。回头看见她出现,凤眸亮了亮,然后温润道:“烧了热水,我自己那杯灌满,也给你烧了壶,你杯子去装一下。”
小热水壶是唐鹭塞进行李箱的,500毫升,轻便易携。唐鹭应:“哦。”便从包里取出保温杯。
余琅易走回床边,换上黑色的衬衣与休闲长裤。衣扣扣上,渐次把硬悍的八块腹肌遮起。
淡漠问:“昨晚没着凉吧?”
“没有。”唐鹭说。
余琅易就也无话。可能他经过一晚休息,想解释的心也淡掉了,毕竟她昨晚赏了他两巴掌,践踏了他男人尊严。
只见今天又昂起了他高冷的头颅,他本就身高挺拔,若是昂首眺目,就显得不怎么看人。微启的唇角似乎有讨好之意,却又像无话可说的冷薄,让人看不懂。
唐鹭更没去迁就他,互相不理才自在,可能他也比较轻松分手吧。
这厢余琅易自顾自收拾好,便拎了行军包和箱子,拿上七七八八下楼退房来了。
前台小姐妹尚未交班,看着他们来退两间房,显然昨夜是各睡各的,因此眸中不由带了些故事感。
余琅易和唐鹭却也淡定,两人退了房,收回押金。其余的队友们便也陆陆续续下来了,并不晓得他俩昨夜闹了矛盾,轰轰烈烈吵了小半宿。
余琅易昨夜大抵睡得不怎样,眸下略微青影,他一般没睡好时都这样。唐鹭虽然哭过,但没揉眼睛,因此眼睛肿得不夸张,只轻轻有点桃花红。
四个大学生里的小郑便咋呼道:“余哥,你俩昨夜是都熬夜了吧。是看那什么XX电影?APP刚能看,我也看了大半宿。”
被旁边的同学许筱暗地拼命拽袖子,傻蛋,难怪都大三还没女朋友,不会讲话就不要讲好嘛。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唐鹭和余哥这副样子,谁猜猜都能够晓得呀。毕竟年轻夫妻,尚且火欲烈盛,动不动擦个枪走个火来个什么干柴烈火不十分正常?
一时周哥、孟哥等队友,便纷纷笑着把话题转移,免得当事二人尴尬。王曜退完房过来,瞅见各人眼神闪烁,一脸懵逼:“都在干嘛呢,一个个昨晚没睡好,还在做梦?”
余琅易见人误会,干脆也不解释,左右这王曜一路暗惦记自己女朋友,是个男人都特么看得出来。
人多热闹,他伸出臂去牵住唐鹭的手指。
一早上他昂首冷眺,面上的表情也傲漠无波,浓眉凤目中的光芒如悬在半空,让人觉得矜贵难攀。忽然却伸出手牵住自己。那熟悉的温暖触感又袭近,唐鹭缩了缩指头,想拽回来。
余琅易拽得更紧了,面上依旧那副冷面保镖模样,可实则却有些霸道公子风范。
唐鹭只得在他掌心揪了一把,趁他走神间扯拽回来。
余琅易吁了吁嘴角,便也没再强求。
……随便她闹去,爱咋咋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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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爱聊聊去,比她唐鹭可爱的女人多了去。◎
44
西疆的春天显干燥,然而空气清新,视野广阔,走出门来便觉得精神焕然一醒。
早饭在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吃的,小镇虽然小,但各种生活便利齐全,面馆打理得干净利落,一行十二个人进店,老板热情招呼。
大家各自找了位置,唐鹭和余琅易在靠窗的小桌旁对面坐下,点了两碗牛肉拉面,余琅易又拿来两碟小菜、一叠牛肉和两颗卤蛋。
热腾腾的新鲜牛骨高汤,捞入面条劲道十足,撒上翠绿的葱蒜叶末,再飘几片牛肉和白萝卜片,不仅赏心悦目,还让人胃口大开。
余琅易昨晚和唐鹭吵架,憋了一肚子冤屈,十一点多出去找她,大半夜来回跑了两个钟头,回来又在209号房外吃她闭门羹,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他心里是仍气着的,可他也仍爱她,或许之前只以为喜欢,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却潜移默化地自动衍变成爱。不过气头上没过,早上他也懒得讨好,就双方都冷淡而收敛,但对她的照顾却是分内事。
边捞匀着面条,边对唐鹭道:“吃完这个,等会走的时候再买几块馕饼,隔壁秤点坚果、补充点饮料干粮,中午估计没得吃。”
唐鹭应“哦”,对他也淡淡的。
吵架后她如果觉得自己没错,余琅易基本甭想指望她热乎。除非她发现是她错了,她便又小嘴甜腻得仿佛能把人心融化掉。
昨晚谁都狠,谁也别指望谁让步。
余琅易倒是有心想让步,可她甩给他一顿闭门羹,整夜独枕而卧,他也失了兴致。
唐鹭今天没扎发,柔顺的长发如瀑布披垂在肩下,随着喝汤的动作往前倾。她一般吃饭前总喜欢喝几口汤,在G省待久了,学着了G省人的习惯,倒是余琅易一根拧骨,口味仍还保持着他的大东北味。可他也很钟意喝汤的,主要是唐鹭褒得好,恋爱两年多,唐鹭已经擅长把握他喜好了。
发丝掠过女人秀致的脸颊儿,衬得越发肤白唇红,犹抱琵琶半遮面。因着喝汤,本就娇嫩可人的嘴唇显得更红润,余琅易看得,不觉耸了耸喉骨。虽然不该,可他竟想起了她前天蹲在身前抚揉自己那处的婀媚,红唇如惑,却仍那么地美,她的嘤咛,她的喘息,丝丝缕缕诱惑他翻船。
唐鹭,这个女人是他的毒。她纯粹如白纸的痕迹里,因着他而开出了朵朵灿烂的妖花,每一朵妖花都是独属他余琅易的,他不堪撷摘。
瞅见她碗里的牛肉带肥,便夹到自己这边,把一碟精瘦牛肉推给她说:“肥的我吃了,你吃碟子里的吧。”
吃牛肉面还得在西北当地,在别处都没这地界儿的正宗,牛肉也是这里最入味。
余琅易穿着黑色的衬衣,随意搭了件外套,看她时的目光睿亮,稍稍几分讨好之意。他一般想讨好人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儿,丹凤眸的线条便尤为清晰,眉高而鼻挺,唇线亦生动。
他的唇有一种诱惑人贴过去亲吻的冲动。
但这种讨好只有三分意,其余六七分仍是冷郁。那高贵的头颅上,眼眸仍是冷冰冰的,眼白比平时多,无甚大表情。
唐鹭抬头看看他微厚的眼睑,一副没睡好的感觉。要换平时,她肯定该心疼了,唐鹭也只平和地说:“你吃你的啊,我自己会夹。”
余琅易接了她一眼注视,唇角咧了咧,唐鹭瞥向窗外,两人便又互相垂下视线。
因着吃面,他的寸头与她的刘海靠得很近,看在旁的队友眼里,却是恩爱和睦。对面桌的孟哥夫妇看了,就勾起笑意,孟嫂还揶揄了丈夫一眼。
实在这一路过来,眼见着他俩锦瑟和鸣,鹭鹭的温柔体贴自不稍说,小余哥对鹭鹭的宠护也都众目可见。
长这么帅气又能干又疼老婆的男人,去哪儿能找着呢?
出来旅游讲究团队和谐,唐鹭也没准备把自己情绪表露,免得影响大家的兴致。就还和余琅易是客气气的,不愠不热乎。
吃完牛肉面,大家就各回各车出发去魔鬼城。余琅易拉开驾座的门,回头一看,唐鹭坐到后面一排去了,还跟他成对角线,坐进后就打开手机blingbling摁摁发发不停,少顷给拨到了静音。
余琅易盯着后视镜,表情愠意显露,这个女人,怕是离了自己分分钟保准劈腿。
若是坐到旁边,他还能瞥见跟谁聊,坐那后面,都不知在跟哪个男三哔哔。
他就也不理她,车里谁都没说话。
忽而唐鹭开了瓶矿泉水,他才启口道:“鹭鹭,递我喝两口。”
唐鹭另外拧了瓶新的给他:“给你。”
前几天还是一盒牛奶喝一半丢给他,就着吸管干脆喝。
余琅易从她柔白的小手上接过,闷了两口,耸动喉咙问道:“这业务够忙的,一秒钟都停不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略带着男人味的沙哑,听在耳中轻蔑却又温和,亦如他此刻的心境,对她抓挠爱恨齐俱。
唐鹭最近失业没上班,当然没啥业务,他这话当然在揶揄她聊骚。
唐鹭想起他昨夜竟能怀疑自己房里藏男人,她就生气,说:“分手了,你有权利干涉我?”
呵,余琅易吁口气,不想说好话讨求她,戏谑调侃道:“骚猫就是闲不住。我是没权利干涉你,你有权利摔我脸、冤枉我劈腿?你行,你强大。”
唐鹭看了眼男人墨眉下冷毅的眸光,眼皮微眯着,人中立挺,甚严肃。她就不去接他的话茬,反正她都说不在意了。
余琅易加了一档,也不再关注她,爱聊聊去,世上特么还没别的女人可宠了?比她唐鹭可爱的女人多了去。
莫论当保镖期间的绯色桃花,以余二当家的身家容表,别的不说,回了东北后不再遮掩身份,各生意场合上,多少人巴着求着打听他喜好想给他塞女人。从余琅易十七八岁起,就经常放学路上被什么刘总、高叔的兜着肩膀,一边叙着老爷子的好、二少爷他的优秀,一边想将他往消遣场所劝。只叹他余琅易彼时一身少年冷厉清然,瞧着斯文肃雅,干起事儿狠得不眨眼,亦没人敢亵渎没人敢沾惹。
他还真没必要屡屡这么低三下四,真要说来,身边哪个男人像他这般,到了二十八岁还只拥过一个女人的?他若放开手去玩儿,多少女人他都玩的过来,不在话下。
余琅易便揩起墨镜戴上,剩下的时间各顾各的,不一会儿就到达魔鬼城。
魔鬼城离着小镇不算太远,一个多钟头便到了。
历经千百年风沙吹蚀而形成的雅丹地貌,放眼望去,高耸的风蚀土墩呈现出形态各异的景观,有狮身人面像,有陡壁悬崖、植物化石,斑驳嶙峋。传言到夜幕降临时还会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呖,所以才叫做魔鬼城。
若是游客单独来,据说很容易迷路,不过他们的自驾团一共有十二个人。大家找了空旷处停好车,便下来四处看看风景,拍照留念。
余琅易和唐鹭也先后走下车,唐鹭下来就和小刘刘、孟嫂她们闲聊去了,余琅易见她这副态度,狠心薄凉,他就自己在附近拍了一些照。
过一会儿人都散开了,他这才走过去对她说:“唐鹭鹭,去取个景,我给你拍几张做留念。”
前几天余琅易便经常给唐鹭拍,他似乎也喜欢给唐鹭拍。发现原本以为的她普普通通和平凡,在镜头前却很懂展现风姿。余琅易拍她也带劲,因为总能捕捉到她新鲜的美和特点。
唐鹭说不用,应道:“我一小镇妞,还骚猫,哪敢麻烦您屈尊,也不配用您高贵的摄影技术,余琅易你拍你自己的就是。”
可算是知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字句珠玑,过几年没人能赶得上她。
余琅易听得要吐血。男人哂了哂丰泽的唇,还是那副高冷淡漠:“我这还不为了给你留个纪念?说的啥话,你小镇妞,我还是东北大碴子,你骚我也欲,我有说什么?”
他站在风中,黑色衬衣黑长裤,勾勒着英俊挺拔的身型,风吹着领子轻拂,看到里头健硬的肩骨和清劲喉结。似乎这几天下来真瘦了一些,昨半夜还以为是门眼缝里的视觉效果。
唐鹭听他说“东北大碴子”,莫名地觉着好笑,不由自主掖了掖嘴角,他哪里有半分大碴子味,而且以前也禁欲。除了偶尔故意用带东北腔的话噎人时,可那副样子彼时也一样迷人。
那边的队友渐散开,余琅易高挑背影挡住身后视线,又对她说道:“昨晚那是气头上的话,口不择言,都晾了我一晚上一上午,这事能放过么?我认错,回头到家了随你怎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