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恨不得狠狠揍加茂鹤川一顿,可他无法做到。
为了白桜,他不能破坏这场梦境。
在加茂鹤川的努力下,白桜创造出一只咒灵,一只自降世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五条悟”的咒灵。
咒灵的出现彻底激怒加茂鹤川。
“渡源白桜,我都打算放你走出这个地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让你勉强有了人的感情,你却创造出这个?”
白桜没有看他,加茂鹤川走近她捧着她的脸强硬地让她看着他。
“是我加茂鹤川先遇到的你,你还没见到过他五条悟的人,他五条悟也未曾对你做过什么,你就生出这样的执念,为什么?他五条悟到底有什么好?”
加茂鹤川一贯温和的面容已染上怒意。
“他没有选择你,你后面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在他没有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的,你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像你一样伤害我。”
白桜一脸淡漠。
加茂鹤川眼睫微颤,哄声道:“白桜,你乖一点好不好?只要你向我服软,我什么都可以为你而做。”
“放我离开。”白桜不冷不淡道。
“不可以。”加茂鹤川毫不犹豫道。
白桜笑了一声,嘲讽味十足。
“只有这个不可以,你不能离开我。”加茂鹤川紧紧盯着白桜,见白桜那双眼睛毫无情绪波动,他颤声,“白桜,为什么你就不能爱我呢?明明你只有我了,不是吗?”
她没回答。
“求你,爱我吧。”他眉间微蹙,眉尾下垂,哀怜道。
白桜抬起手,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握住他捧着她脸的双手。
加茂鹤川欣喜于她的主动靠近,然而白桜只是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双手放下来不让他再触碰她。
“白桜?”他弱声询问。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白桜动手扇了他一耳光。
“滚。”她冷然。
加茂鹤川捂住被扇的地方望着白桜,他既惊又喜,没有丝毫的愤怒。
“白桜,你是在愤怒吗?”
白桜没理他。
“你在愤怒对不对?”他扯着她的衣角,好像一个努力了很久终于得到了嘉奖的小孩一样,眉开眼笑,“你对我生气了是不是?白桜,你终于学会生气了!”
白桜扯回衣角。
“你终于有生气的情绪了!”他眉眼里尽是喜悦,眸光很亮。
那天,加茂鹤川大喜过望,暂时忽略了那只咒灵的存在。
但咒灵无法被祓除,他也无法完全忽视它的存在,他常会忍不住去想白桜是不是喜欢上了五条悟,这个念头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折磨,也给白桜带来了折磨。
每一次看着白桜浑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时,五条悟心里沉重的无力感与愤怒感都在不停交织。
他无法救出她,连为她拂开鬓边乱发都做不到。
某一天,醉醺醺的加茂鹤川如往常般来到了这幽暗地牢。浑身是伤的白桜躺在地上,如往常一般对他视若不见。
加茂鹤川在的目光从她的双眼一点点移到她微闭的双唇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五条悟明白他这是在想什么。
只见加茂鹤川在白桜身侧坐下,伸手去触碰她的左手,力气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五指,以一种暧昧的方式抚摸着她的手。
“白桜……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声音低哑。
疲乏的白桜没有任何举动,加茂鹤川很努力地克制着他自己,再次试探性问道。
“帮帮我吧,白桜,就一次,好不好?”
白桜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五条悟抿唇,无意识握紧了拳头。
带着试探性意味,加茂鹤川与白桜五指相扣,紧紧握着她的手,许久,他才松开。
“白桜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握住白桜的手腕,一点一点靠近她。
不甘束缚的白桜是要妥协了吗?
终于,她也会低头不再反抗了吗?
她……终究也要屈服于命运了吗?
忽然,白桜抽回手,以一种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加茂鹤川顿住,沉默了许久,站起身走向地牢外。
然而,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在门口停下,片刻,他转回身走向虚弱的白桜。
锁链收紧,他锢着她,想要解开她的衣衫。
“别碰我。”
白桜挣扎着,冷声道。
“白桜还是学不会乖顺。”
加茂鹤川淡声道。
白桜没吭声,仍旧尝试挣脱他,只见他的咒力顺着锁链,跟随她的血液流向她的四肢,剧烈的疼痛感冲击着她,她仅有的力气轻了许多,意识开始模糊。
“白桜,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这之后,我们会有很多的孩子,每一个孩子都将健康长寿,他们都是你与我的孩子。”
衣襟松散,他的手在她的小腹上停了许久。
“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足够了。”
他指尖抚过她的双唇。
“白桜,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要抗拒我,好不好?”
他温声哄道。
白桜强打起精神冷淡出声:“倘若你碰了我,我会放出诅咒,让这里所有的人全部惨死,包括你。”
加茂鹤川皱眉,与她对视许久。
而后,他冷着脸,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压下心里的怒意,出了地牢。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白桜才得以缓过来,扯紧了她自己的衣衫。
孤冷的地牢里,她显得有几分无助。
不知加茂鹤川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在某一天来到她面前轻声询问她想要什么,除了自由,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他的询问带了哀求的意味,这样的情绪让人觉得奇怪极了。
“给我一个有窗户的房间吧。”
除了自由外,白桜似乎想不到自己想要得到什么,于是她这样回答到。
得到她的回答的他欣喜极了,很快让她出了地牢,将她带到了另外的屋子里。
屋子四周都有铁栏围着,贴着咒符,若是关上了门,里面的人根本无法靠自己出去。
他给了她一间有窗户的和室,其实也不过是另外一间牢狱罢了。
加茂鹤川常对她说,五条悟不会在意她,不会注意到她,她所有的悲剧起因于不被他选择,五条悟绝对不会走向她,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加茂鹤川,还陪在她身边,只有他走向她。
没有人好好教过白桜这方面的事,于是身心饱受煎熬的她似乎开始思考加茂鹤川说的那些话,并逐渐开始相信。
白桜本就对五条悟不同,爱恨皆是他,只不过在后来,加茂鹤川成功获得了白桜的恨意。
白桜的16岁将近,加茂鹤川开始着手准备她与他的婚礼。
“如果我身上的诅咒不除,我最多活到二十岁。”
某一天白桜如此对他说道。
加茂鹤川沉默了许久。
“渡源禁地存有解决渡源家诅咒的方法,不过至今还未有活人能从里面出来。”
白桜又道,与他对视着,意思很明确。
“……我想你该有所表示。”
加茂鹤川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比如?”
“嫁给我。”
“你未带回我所想要的,我又怎么会嫁给你?”
加茂鹤川默声。
“让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或者——你娶一具尸体。”
“你在威胁我?”
“你不是说爱我吗,这样的事你都不愿意为我去做?难道你不想获得我对你的爱意?”
他一顿:“如果我找到了能抹除你身上诅咒的办法,你会来爱我?”
白桜没吭声,只不冷不淡地看着他。
“你在哄骗我。”
白桜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
“一旦我进了渡源禁地,无论生死,你都会想办法离开,然后去一个我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
“离开?我双手已废,渡源家已灭,怎么离开?又该去哪儿?”
“你会去找五条悟。”
“他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我又怎么会去找他?”
“……你会去找他,因为只有他能够帮你。”
“你不相信你的人能够关得住我。”
加茂鹤川没有说话。
“加茂鹤川,你在害怕。”
他垂头侧首,抿唇没搭腔。
“你不相信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所以,你并不相信你能够获得我对你的爱意。”
“你在哄骗我。”
加茂鹤川回首出声道,却见白桜不紧不慢地走近他,在他愣愕的目光中,将他推压在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对于白桜的举动,加茂鹤川彻底呆傻住,带着几分无措地看着她。
她仍旧如往常的那样神色冷淡,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而后,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双唇停在他的嘴角处,再而,她倾身,气息扑在加茂鹤川的脸上,惹起暧昧的痒意,最后,在他们咫尺距离时,她停了下来。
“带回我所想要的,我会心甘情愿嫁给你。”
像是怪奇故事里蛊惑人的女妖。
她目视着他,从她那双好看的眼眸里,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绪。
语毕,她站起身,俯看加茂鹤川。
“你在哄骗我。”
好半天,加茂鹤川才缓过神来,如此说道。
她收回视线,转身欲离开,然而他急急扯住她的裙角。
“一个拥抱……给我一个拥抱,我便去做。”
白桜没有立即回应,加茂鹤川仰着头。
“白桜,给我一个拥抱吧……”
和室寂寂,良久,她终于道了一声“好”。
他很快站起身,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像是在拥着什么珍宝一般。
在加茂正彦的帮助下白桜终于得以离开,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被中途抓了回去,因为加茂鹤川已经进入渡源禁地许久。
“今天是你16岁的生日,我没什么能送你的,所以……帮你离开加茂家,重获自由,算作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辞别前,加茂正彦如此对她说道。
16岁的白桜离开了加茂家,跟随仅存的记忆找到了瑾川和子为她准备的房子。
她在那里住下,开始自己生活。
因为她是渡源氏,所以她每一次的受伤都不可避免地将咒灵引来,故而周边常有不幸发生。她已足够小心,很多时候她会受伤其实是因为周围某些人对她的恶意。
不管是否是在咒术界,人的恶意都会存在,然后残忍地聚在一个女孩的身上。
因为生为女孩,所以自出生起,就必须开始承担来自于周围许多人的恶意,不仅仅只是白桜。
光是作为旁观者,五条悟便觉她每一步的前行都十分艰难,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她。
她的苦难一点一点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很想要让她再能看见她,他想要告诉她,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可是,除了陪伴,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他好像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他开始希望他们相遇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在某个繁樱盛开之日,一身和服的白桜缓步下了台阶。
五条悟记得,这一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遇的日子。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离那个熟悉的巷角越来越近。五条悟紧跟在她的身后,心里的期待一点一点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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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完结啦
第169章 繁樱
巷角处没有受伤的小猫,也没有他的存在。
那里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一怔,他似乎真的不会出现在她的这场梦境里。
没有他的存在,他们没有相遇,于是白桜如此向前走着,没有丝毫的停留。
繁樱翩飞,她离去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模模糊糊中,五条悟仿佛瞧见了那独自踏上属于她的结局的神明渡源,孤清如月。他大步跟上了她,心情算不上有多好。
细微的变化引导着未来的走向,没有与他相遇的她终究在某一天被活着回来的加茂鹤川寻了回去。
归来的加茂鹤川得到了无脸神像并知晓诅咒转移仪式以及造神仪式,于是他一边为仪式做准备,一边为他与白桜的婚礼做准备。
而白桜,她似乎开始不再反抗,安静地等待着既定的命运到来。加茂鹤川对于她的乖顺十分满意,时常想要向她索求更多,然而她常只愿意给他一个拥抱。
仿佛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淡,又或是觉得白桜不日将会嫁给他,于是加茂鹤川敛性容忍了她对自己的一切冷待,加快了仪式举行的步伐。
白桜的人生与五条悟的人生似乎完全成为了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也许,这一世他们都不会再相遇了。
五条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但他觉得以旁观者的身份陪伴白桜经历这场梦境要比被独自关在狱门疆里苦多了。
他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即使他是咒术界的最强,他似乎能救到的也只是那些已经准备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而这些人里……
没有白桜。
诅咒转移仪式的举行让白桜再一次见识到人性之恶。不过自她出生起一路走来,她见识到恶早已不少。
她亲眼目睹四部所有人的死亡,不知是回忆到那无法再回去的过去,还是想到了自己灰暗的未来,受到了刺激的她捂着头沉默了许久,在一瞬之间继承了起死回生术并施展了这个术式。
然而术式只成功施展了一半,四部的人们只再次拥有完好的身躯,却没有醒来。他们仍旧是死亡的状态,诅咒转移仪式仍旧成功举行。
因为独占欲,加茂鹤川在仪式刚举行完毕就举行了婚礼,并且他没有立即抛弃他原本的身躯,而是决定在婚礼结束后再去夺取瑾川幸躯.壳的使用权。
当天,白桜逃婚了。
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一身白无垢的她扯着裙角奔跑在幽暗长廊中,术师与咒灵紧追她身后,恍惚间,她的身影与现实里她被绑走那天逃离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仍旧会追寻自由,因为她是渡源白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