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文琢光便叫人送她回去。
自柔止走后,他便坐在原地迟迟不动。他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杯子,似乎还能察觉到她方才指尖留在上头的香气,而那唇印虽然浅淡,却仿佛刻到了他心里。
观棋在楼梯口探头探脑,文琢光淡淡瞥过一眼:“怎么了?”
观棋道:“……是那个王家公子,他又跟过来了,殿下见不见他?”
文琢光顿了顿,半晌才道:“带他上来罢。”
王脩之听说太子肯见自己,激动得在下头整顿衣裳,半晌方才肃容上了楼梯来,见面便作了深深一揖,道:“方才不知殿下身份,有失礼节,还请殿下恕罪。”
文琢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道:“孤知道你。”
王脩之心下暗喜,正要再搭话,便听太子自顾自地道:“王氏嫡支,三岁成颂,骑射过人……方才弱冠,便被皇上钦点至国子监,入辟雍殿讲习。”
辟雍殿讲习,几乎是所有阁臣的必经一步。里头皆是贵族官家子弟,倘或没有真才实学,是镇不住那些心高气傲的少年的。
王脩之自矜地笑了笑,拱手道:“太子殿下谬赞。”
“王氏倾族之力培育你,为你铺路,”太子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若有所思,“孤还知道,你先前有意去做高阳的驸马……那你为什么会跟在柔止身侧呢?”
王脩之一凛,只觉得眼前太子的眼神犹如化为实质的飞剑,几乎要把他戳个对穿,他背后一时便冷汗涔涔,连忙低下头去,略有几分慌乱地道:“微臣自小散漫,不敢奢求天子掌珠。”
文琢光却好像笑了笑。
方才那种逼人的气势褪去后,他便好似个普通青年,只是容貌过于端凝明丽,以至于他即便是笑着的,也依旧给人以不浅的压迫感。
他道:“那柔止呢?”
“华姑娘何彼襛矣,华若桃李,天真明媚,令人爱惜,”王脩之满脸向往,他认真地说,“……我对华姑娘一见钟情,也算明白为什么昔日君王会有金屋藏娇的典故了。”
文琢光复述道:“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王脩之叹息道:“华姑娘诚然是我见过最美丽特别的女子。”
文琢光轻轻一哂,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几句王脩之的打算。同他所知的并无差池,这位瞧着一派天真的青年,身上系着家族使命,来京不仅是要赴任,更是要为王家寻一位冢妇。
王脩之见太子态度和善,便心中喜悦,又说了许多称赞太子与华柔止的话。文琢光听了两句,便有些不耐烦,只是抬手打发了他。
王脩之将他的客套话当了真,以为太子定会重用自己,便心怀喜悦地离开了。
只是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桌上看了一眼。
太子的手中,始终把玩着一个茶盏,而今看去,那茶盏之上,赫然印着少女一个小巧唇印……
他知道方才华柔止在此,见了此景,忽地心头一跳,生出些疑惑。可旋即文琢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王公子还有事?”
王脩之连忙摇头,告辞而去。
那头观棋见他走了,方才大着胆子同文琢光道:“……这位王公子,是真的会夸人,也难怪姑娘喜欢。”
文琢光听出他言下之意,便淡淡道:“若只是会夸人,没有旁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倒也无碍……你去将他仔细地查一查,必要的时候,叫红袖一道去探听。”
观棋应下,却又听他道:“还有,此事先不要告知扇扇。”
他吩咐完,方才捏着那茶盏离开了茶馆。
……
柔止归家后,便去母亲处问安。
林含瑛见她兴致还好,便道:“今日同云颐公主去,可有见着什么有趣的人或事?”
“见到了王家公子王脩之,”柔止老老实实地说,“他还说要送我回来,不过后来我遇到了殿下,就同殿下走了。”
林含瑛听见王脩之的名字,不由有些惊讶,她笑道:“是琅琊王氏的王公子么?那是你山长的侄子,据说是个十分出色的郎君。”
柔止歪了歪头,认真地道:“没有太子哥哥出色。”
林含瑛失笑道:“是,自然什么人都比不得你的太子殿下。不过琅琊王氏家风清正,确实是个好人家,你怎么拒绝他送你回家呢?你外祖家与王家也是有些交情的,很可以请他来家里喝杯茶。”
柔止想了想,便问:“阿娘是希望我嫁到王家么?”
这话过于直接,倒是把林含瑛说得一怔,她皱眉道:“自然不是。你才十五岁,有的是人可以相看,他虽然好,却未必适合你,不过是想叫你多多接触旁人罢了。”
柔止“嗯”了一声,她似乎有些心事,垂着蝶翅般的睫毛,面上露出失望神情:“……我听说,太子哥哥也要议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