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马将缰绳交给了门房,便对他道:“哥哥,那我就进去啦。”
文琢光盯着她,半晌终于没忍住问:“……云颐同你说了什么?”
柔止一怔,旋即笑道:“云颐公主说,倘或以后我的夫君欺负了我,必须要同她说,她帮我出气。”
文琢光若有所思,瞧着她笑靥,只是说:“你怎么回的?”
“我说,我的心上人,才不会欺负我。”柔止扬眉。
“……”文琢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她竟然如此笃定地自己会有心上人。
他心绪纷乱,柔止却也注意到了,旋即,她忽地旋身过去,凑到他跟前,她愈发清艳的眉眼笑意盈盈:“哥哥你不高兴么?”
文琢光淡淡道:“没有。”
柔止心中有些想笑,她以前懵懂,不知道文琢光对自己的不同,这会儿便有些有恃无恐,忽地又踮起脚尖,轻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那就是因为云颐公主亲了我,哥哥不高兴了。”她如此说。
文琢光一手捉住了少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满眼无奈:“别闹了。”
柔止逗完了他,方才心满意足地打算进门,想了想又回头问:“哥哥,我明日便又要上学了。哥哥若是空闲,可否来接我呢?”
少女满眼期盼,眼中好似装满整条银河。
文琢光在自己没有回过神的瞬间,便点头应允。
她便笑着进门去了,脚步很是欢快,连一贯规规矩矩的裙摆都飘扬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翌日,翔鸾书院与国子监开学。
少女们经过一个年节的休养生息,彼此见着了,便都是友善地打着招呼。
可今日,书院中却少了个人——
那是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宁家的掌上明珠,宁秋露。
从小年夜那日的丑闻之后,宁家便对外宣称宁秋露染病,去庄子上修养……既如此,那如今在九皇子文琢熙宫中那位据说十分受宠的美人,自然不能是宁家姑娘。
她如今已然是整个宁家的弃子,也是京城中的笑柄了。
虽然平日宁秋露的清高作风惹得许多姑娘们不喜,可到底同窗一场,如今见她的座位空空的,总归叫人唏嘘。
连本来与她坐得很近的余燕景都下意识远离了那个位置。
旁人试探着去问她宁秋露的事情,余燕景只是嫌恶地皱起眉头:“那等伤风败俗之人,可别来同我提。我还要嫁人呢!”
柔止见着了,没忍住,同余燕雪道:“你这姐姐,可真是……”
真是见风使舵。
余燕雪淡淡笑了笑,只是说:“柔止,世道本是如此,若为得势,自然千万人拥挤着捧她,若是一朝零落成泥,却也有许多人上赶着踏一脚。”
所以她向来藏拙,不敢露出半点锋芒。毕竟女子在这个世上,原也比男子多些艰难了。
可宁秋露走了,却又有一人入学,她甫一入内,便叫众人惊讶——
赫然是高阳公主。
高阳入学之事,没有告知任何人,因而她施施然坐下来的时候,余燕景便自顾自地凑上去,问:“公主,你今日为什么过来了?”
高阳道:“自然是来读书。”
余燕景向来自恃自己是高阳的表姐,如今高阳过来,她便愈发神气了,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地对着坐在高阳身后的柔止与余燕雪道:“你们两个,把座位往后挪一下,给公主腾出空来!”
柔止皱眉,并不相让,只是道:“我们的座位空隙原都是排好的,公主也没有说要我们让开。”
余燕景见她竟不买账,便有些恼怒,刚要与她争论两句,便听边上高阳说:“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同人争地盘的。”
余燕景见她不买账,面上不由有些尴尬之意,连忙回过头去,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再说话了。
柔止却没忍住好奇,问:“……公主怎么忽然想过来读书了?”
高阳对着她倒是很温和,笑了笑,说:“我听说学中原先教书法的先生丁忧去了,有位新先生来暂代她的课。我很是仰慕这位先生,因而来此。”
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对新的书法先生充满了好奇。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上午,等到了书法课,便有一道穿着竹纹绿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她们的书法先生居然是个男子!
这位先生名为“叶庭梧”,生得温润清雅,皎皎如玉,他虽介绍自己为无名小卒,可是在听见她的名字的一瞬间,便有许多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