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这个名字,乃是当今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
不过叶先生是状元里头算是混得不好的一位,他去岁考中状元,却因着家世单薄的缘故,只领了些闲散职务,自轰动一时的少年状元郎到后来的无名小吏,统共也不过一年时间。
国子监与礼部息息相关,而礼部如今泰半事务都由太子掌管——因而,叶庭梧是受了太子所托,来国子监教书的。因着翔鸾书院这头还缺个书法先生,所以他还兼教翔鸾书院的书法课。
高阳紧紧地盯着叶庭梧,姣美的面上露出些向往神情。
柔止则低声与余燕雪谈论:“叶先生谈吐之间,博学多识,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得重用,只在国子监教书啊?……听说他教书前,连个九品的小官都算不上呢!”
余燕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只是说:“那你知道,那年的榜眼是谁么?”
柔止摇摇头。
“……是王脩之。”余燕雪说,“王家倾族之力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自幼便才名在外,有神童美誉,可是王脩之那样的人,偏偏在殿试上,被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出身卑寒的学子给击败,与状元之名擦肩而过。你说,王脩之怎么想,王家怎么想?”
柔止睁大了眼睛。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瞧着低调温和的叶庭梧,居然有这么一段辉煌的往事。
“王家对那次殿试的结果很不满意,见陛下没有要安慰的意思,王脩之便辞去了榜眼之名,只说自己才疏学浅,这榜眼得之有愧,不愿入仕……而叶庭梧树大招风,被王家打压他的仕途,很快便落寞了下去。”
柔止道:“可是咱们的书院山长便是王家人。”
“……太子原也只是请他来国子监教书呢,”余燕雪说,“可是他一个男子,怎么好来给女子教书?你以为这后头是谁的手笔?”
不过是明摆着羞辱叶庭梧罢了。
可谁也没想到,叶庭梧居然还真的来教了,还教得理直气壮,教得十分卖力。
连乐安县主这样有些不学无术的,都被他的课所吸引了,十分认真地随着他所说的方法抬笔练字。
叶先生挨个地看女学生们的字,轮到华柔止的时候,却有些迟疑了,他拿着那张字看了又看,像是有些疑惑——这字迹,实在是有些眼熟。
半晌,他才想明白了——这是文琢光的字迹,不过因着华姑娘是女子,所以写出来少些太子铁画银钩的气势,而是透着女子的矫健与柔美。
他最后选了柔止的字给大家做表彰。
柔止放学的时候,因着今日得了叶先生夸奖,十分高兴,等到了马车上,面上都还挂着笑容。文琢光见了,便十分好奇:“可是学中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今日我们来了新的书法先生,叶庭梧叶先生,”少女得意洋洋地把自己被表彰的那张大字拿给他看,“叶先生真是好看,说话也很是温和,仿佛把我们当作朋友一般。他还表扬我的字好看呢!”
文琢光挑眉道:“好看?”
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文琢光在这两字上忽地加重的语音,只是自顾自地点点头:“嗯!好看!”
文琢光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就把柔止面前那盘子芙蓉酥给拿开了。
她才刚要伸手去拿,见状便疑惑:“……哥哥?”
文琢光把盘子放到身后去:“叫你来上学,可不是叫你评价先生好不好看的。罚你不许吃芙蓉酥了。”
柔止:“……”
第47章 满搦宫腰纤细,如描似削……
叶庭梧自翔鸾楼那头下课,便往自己在国子监那头的屋舍走去。
他着竹绿色长袍,行走之间,风度翩翩,就好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文人一般。
可惜他走路有些微微的跛,减少了许多身上如诗如画的没敢。
旋即,在国子监的屋檐之下,与同样前往屋舍的王脩之狭路相逢。
这两人的恩怨,还要算到去年的春闱之时,王家最得意的年轻子弟王脩之,在殿试的时候落败于一无名小卒之手,无缘状元郎的名号,只得区居第二当个榜眼。这无名小卒,便是如今的叶庭梧。
王脩之心高气傲,自然容不得他,知道此人后来仕途不顺,方才算略出心中恶气……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又遇见了叶庭梧!二人皆为国子监先生,便是平起平坐的同僚,王脩之如何忍得?
于是他皱着眉,抬起下巴,倨傲地瞧了叶庭梧一眼,直直地挡着路,什么话也不说。
叶庭梧却是好风度,侧身让开了,笑了笑打招呼:“王兄,好巧。”
王脩之冷哼道:“有什么巧不巧的?沽名钓誉之辈,怎么敢来国子监教书?也难怪祭酒借你到翔鸾书院那头去,你这等草包,也只配教一教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了!”
叶庭梧神情沉静,并没有同他计较的意思,只是道:“先人说,有教无类。天下学生在我之处并无男女贵贱之分,便是换了天子与草民来做我的学生,我都是一般无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