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迂腐又执拗,听不进劝,甚至于不帮着自己的儿子。
至于淑和,她凭什么叫做不离不弃?她难道不是因为怀了自己的骨肉么?她若是不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何况她向来傲慢跋扈,如今他什么也没有,日后必定被她骑在脚底下。
顾明熙越发担忧,他想,他能怎么样凌驾于淑和之上呢?要怎么样才能给淑和一些下马威呢?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宠幸别的女儿。
他要告诉淑和,即便他如今是这样,他也有别的女人前仆后继。而她淑和郡主,什么也不是。她不过是自己的妻子,得倚仗自己而活。
这些消息萧决早就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淑和的性格是多么火爆而跋扈。倘若她亲眼目睹顾明熙和别的女人亲热,并且说她的坏话,她不可能忍得住。
这可是一个很费心思的礼物。
淑和成亲那日,在府中听吴王叮嘱,日后嫁做□□要如何如何,她听得极不耐烦,觉得顾明熙不过是她掌中之物,任她拿捏。那些什么讨好之事,她根本不必要做。
吴王见她不耐烦,语重心长道:“女儿……”
还未开口,已经被淑和打断,“父王,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你放心吧,父王,我会做好自己的日子的,绝对不会让你担心。”
这话才刚说完没过一日,便被她自己推翻。
那日夜里,一切礼节结束,淑和虽说跋扈,但到底是小女儿家,对成婚之事抱有无尽的期待,她凤冠霞帔,安静坐在新房之中,从盖头的缝隙里瞥到龙凤花柱燃烧时的微影。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开始期盼她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亦有很多美好愿景,只可惜很快被打破。
那天淑和苦等许久,都未曾等到人来掀盖头。夜是那样的寂静,她起身,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舒服,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她被这种念头牵引着,走向不远处的空房间,那里竟然还亮着灯。
淑和依稀听见了顾明熙的声音,她慢慢走近,推开了那扇门。
只见顾明熙衣衫不整,与府中的婢女纠缠在一起,那婢女的腿还挂在顾明熙身上。也不知道顾明熙说了什么,那婢女笑得咯咯的。
笑声掷地有声,仿佛在打淑和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你们在做什么?”淑和声音很大,大到划破这寂静的长夜。
床上的鸳鸯霎时分开,婢女面露恐惧,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而顾明熙呢,虽说有片刻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玩味地笑道:“怎么?娘子?”
淑和脸色一点点沉到谷底,看他这死不悔改的样子,心中一团怒火燃烧。
“来人!将他给我拿住!”淑和带了自己的人过来,那些人听她指挥,三两下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明熙按在地上。
淑和看向那个婢女,冷漠地从口中说出终结她的生命,而后一切安静下来,那些人退出去,房中只剩下她与被绑住的顾明熙。
顾明熙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他身上衣服还松松垮垮地穿着,淑和冷笑,在屋中逡巡一番,最后视线落在红木桌上。
那里有一把剪刀,被她拿起。
淑和道:“我是不是说过,你敢背叛我的话,后果自负?顾明熙,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还是说你从前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哄骗?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打开剪刀,从缝隙里看顾明熙的脸,“我今天就要把你阉了,送进宫做内官,如何?”
顾明熙看着那锋利的剪刀,求饶起来,“淑和,你冷静……我……都是我的错,我一时昏了头。”
淑和哪里还愿意听他的话,一刀下去,惨叫声再次划破了这寂静的长夜。
声音引来不少人围观,但都被淑和带来的人拦在外面。
后来茶余饭后,茶馆巷陌再说起这事,仍旧是夸张的语气:“你那是不知道,淑和郡主那可真是下手狠啊……”
只是那惨叫声再凄厉,也传不过朱墙黛瓦,更传不进东宫。
陈嫣什么也不知道,只看见晃荡的月亮,在她眼中的海面漾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荡漾的波纹一般,一时冒出个诧异的念头,这是谁的声音呢?
她抓着萧决胳膊,哭声也如涟漪一般,断续轻柔。
她有些害怕了,唤起萧决的名字。
萧决也快疯了,搂着抱着,反正不好受。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都要发病,心头一股股无名火烧过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悲欢离合,只有一轮月亮看见。
-
第二日。
萧决上朝时,听得有人参奏吴王,说他未曾管教好女儿,才让淑和郡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吴王好脾气,只是陪着笑,并未曾辩驳。
“小女是有些顽劣……”
萧决无声冷笑。
他们要一个公道,但淳安帝到底偏袒吴王,并未如何处置淑和,只是罚她禁足家中,思过半年,并抄写佛经。又给顾明熙赐了好些补品,让太医去看。
淑和本就有孕,禁足半年也没什么,权当安心养胎。只不过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才是最有意思的。
-
下朝回来时,陈嫣刚吃过糕点,听见萧决回来,一个箭步扑进他怀中,亲了他一脸糕点渣子。
萧决托住人,问:“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嫣摇头:“没有,今天哪里都很舒服。”
萧决嗯了声。
眨眼又过十数日,太玄子终于抵京。
太玄子临行之前曾与皇帝辞行,归来时自然也得淳安帝热情迎接。淳安帝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劝萧决打消主意。
淳安帝自然不会想到,太玄子的话是来劝他打消主意的。
太玄子被皇帝请回宫中好生款待,将萧决之事的前因后果告知,道:“大师可有什么法子,解决此事?”
淳安帝补充道:“朕自然为决儿高兴,可……国家社稷,大业为重。”
太玄子但笑不语,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道:“陛下不必着急,我掐指一算,此女命格特殊,与决儿结合反而是好事……”
他一顿,闭眼算了算,复睁开眼,笑道:“甚至于,于大梁的国运亦有助益啊。”
淳安帝略有迟疑,他对太玄子的话自然是相信的,可……
“大师说的可是真的?”
太玄子道:“我说假话,又有什么好处呢?陛下以为呢?”
淳安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暂且搁置下此事。想起什么,临走之前,特意让太玄子住去了别处,不再住在东宫。
太玄子对住哪儿并不挑剔,仍旧是淡淡的模样。
太玄子回到住处后没多久,便去看萧决与陈嫣。陈嫣自然还记得他,恭敬叫了声师父。
太玄子笑容和蔼,从袖中摸出一个红色布包,递给陈嫣,只道是给她的礼物。陈嫣喜欢收礼物,眼睛都放光,接过东西,欢欢喜喜地道谢。
她一双大眼睛在太玄子与萧决之间转了两圈,笑容狡黠道:“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说,还不能让我听,所以我自己去玩了。”
萧决嗯了声,“去吧。”
待她走后,萧决才向太玄子问起她体内情蛊一事的解决之法。
太玄子顺着自己胡子,不大正经地说:“情蛊么,没什么,左右阴阳调和,乃自然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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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完-
第55章
◎萧决发病。◎
萧决正色道:“师父莫要说笑, 此事是极正经的。”
“嗯。”太玄子轻敛笑意,“只是为师也的确没有什么头绪,还需要再多多阅读古籍才行。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既然如今还未出什么大事, 便放宽心些。毕竟即便你日日焦躁, 也无能为力, 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萧决嗯了声, 正欲命人给太玄子收拾住处, 听得身后人说,淳安帝已经另给他安排了住处。
萧决微怔,嗯了声, 没说什么。
心中却想, 淳安帝如此,想必是太玄子说了什么, 淳安帝生性多疑。
他又忽地怔神,淳安帝是一直如此么?还是后来因为在皇位上坐了太久,变成如此?
一瞬间想不起答案,已经听见太玄子说:“既然瞧过了, 为师便先走了, 倘若有什么事,随时差人来说一句。”
萧决应下,送太玄子出门。
若说能有什么事, 倒也不至于。他们俩的一切病症, 似乎都如同定时爆炸的火药桶一般,悬在人头上, 令人紧张不已。不出事时, 自然安稳又舒适。
陈嫣近来其实也很稳定, 并未加重症状。至于萧决自身,甚至于连偶尔的燥郁情绪也没有,风平浪静至像镜花水月。
不知为何,萧决竟隐隐透出些不安。
他立在雕花廊下,垂手抬头,望见灰蒙蒙的天。这秋日似乎要结束了,秋日之后,便是寒冷的冬日。
至少要在冬日来临前,让淳安帝松口才行。
十五刚送完太玄子回来,唤了声殿下,“殿下在瞧什么呢?”
萧决摇头:“没什么。”
这天夜里,陈嫣格外地困倦,她亦没有什么病症发作,被萧决早早哄睡。萧决原本要陪她一道睡,心里忽地闪过一道念头,想了想,还是回了自己寝殿。
这日夜里,皇后也睡得格外早。
因此被迎秋唤醒时,才刚从懵懂梦境里醒来。那是一个噩梦,她梦见萧决病症发作,被淳安帝看见,淳安帝怒斥他们母子,直道萧决是怪物。
朕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怪物?必然是你做错了事。
淳安帝梦里的狰狞指责还历历在目,皇后抬手以手帕拭去额头冷汗,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迎秋压低声音说:“娘娘,殿下那儿出事了。”
皇后心猛地一惊,有一瞬竟怀疑自己还在梦中,片刻后惊醒,连忙翻身下床。迎秋替她穿戴,事关紧急,不必要穿戴如此整齐,随意披了身衣裳,匆忙往东宫去。
路上皇后才问起情况,“什么情况了?可让人拦住了去路,任何人都不许进东宫,也不许走漏消息……”
这不是第一次,迎秋跟在她身边多年,早就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迎秋甚至比皇后还沉稳些:“娘娘放心,该做的都已经命人去做了,太玄子大师那边也已经命人去了,都是自己人,明白分寸,娘娘宽心。何况听十五的话,应当不是太严重。”
皇后按着自己太阳穴,声音里透出些疲惫,却又透出些欣慰,确切的消息总是比不知何时到来的事更好些。
皇后赶至东宫时,萧决已经被人按住,东宫的守卫森严,个个都是高手,除去保卫东宫安全,也是为了如今这种事准备。
萧决被四个侍卫按住,还在奋力挣扎着,眼眸一片猩红。皇后松了口气,望了望四下情况。
那侍卫前来复命道:“回娘娘话,殿下还未伤人,已经被属下等擒住。”
皇后嗯了声,隔了好些距离,远远看着。
她不能靠得太近,曾经有几次,她心情急切,心里想着自己无论如何是他生母,他多少会记挂些,可却被伤到。
皇后自然安慰过自己,可也知道,她与萧决到底不够亲近。她不能冒这个险。
倘若她受了伤,明日一切便更棘手,不知如何向外界解释。
萧决情绪还未平复,似乎狂乱不已,那几个侍卫都得很用力才能按住人。为首那侍卫请示皇后,下一步该如何做。
皇后道:“还是绑起来吧。”
侍卫应声,命人取来绳子,将萧决五花大绑。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萧决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偏殿门口,有道娇小身影站在风灯之下。
陈嫣是忽然惊醒的,这些日子,她几乎养成习惯,醒过来便要找萧决。
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刚出来,便看见这一幕。
她一时惊诧,撞倒了腿边的一个四方花瓶,皇后注意到声响,朝这边看过来。
皇后心中微愣,笑着唤了声嫣嫣,“来母后这儿好不好?”
陈嫣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萧决,眼神犹疑不决。
萧决的视线似乎也被吸引过来,看向陈嫣,眸中闪过片刻的清明。
皇后以为她是害怕,正在心中考虑该如何哄骗过去,她毕竟不过孩子心智,别说陈嫣了,即便是皇后自己,第一次见这样近乎疯狂的萧决时,也被吓得不轻。
“嫣嫣,你听母后说……”还未想好,忽然见眼前的娇小身影拔腿跑向那边的萧决。
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到了身前,伸手拦时,她已经一头扑进萧决怀中。
陈嫣双手抱住萧决,竟是保护的姿态,杏目圆睁道:“你们要对阿决做什么?”
皇后神色微顿,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个,倒显得像他们是坏人似的。她一时哭笑不得,却又十分欣慰。
萧决意识似乎有些清醒,阖眸蹭了蹭她额头,但瞬息之后,又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陈嫣也没被吓到,反而有些焦急担忧,抱着人不放手,口中唤着“阿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