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想要泼天富贵,他又何尝不想?
从前他不争,是因为自知自己实力低微,争不过。可如今情势不同了,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早就在朝中养了自己的势力,就连左右举子功名,也轻而易举,如今起手,鹿死谁手可不一定。加之钟静微愿意与他联手,难道还怕不成么?
吴王胸有成竹一笑,握紧手中的拳头。
上一次没能要了萧决的命,真是可惜。否则的话,萧决一死,他便能顺利扶持萧成俊上位。
萧成俊不过一个没有实力的皇子,即便做了皇帝,也只能任他左右。到那时,他让萧成俊让位于自己,一切便顺理成章。萧成俊所要上位,必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到那时,他还能得个拨乱反正的好名声。
说来萧决也是命好,他精心培养的那些人,甚少有失手的时候。
因为一次出手未能成功,已经引起他们警惕,吴王只好收了手。
他还得等一个绝好的时机。
从前这时机是他自己一个人找,如今不同了,钟贵妃会替他找。
吴王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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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树叶落得差不多,眼见着又过了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吴王与平南侯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无论如何,平南侯算教子无方,担了些责任,亲自给吴王上门赔罪。至于旁的,倒也没有过分重罚。
晏清宫中,吴王正陪着淳安帝在庭中散步。淳安帝望了眼起风的天,感慨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你也别灰心,你还年轻,子嗣还会有的。”
吴王笑了声,答道:“臣弟年纪大了,便不想那些了。前些日子,是臣弟太受打击,一时钻了牛角尖,这才……”
他低下头,“也是臣弟的不对。”
淳安帝应了声,并未怪罪他,只是说起些旁的兄弟之情。“这些日子,朕忽然想起年轻的时候……也只有你,一直未曾有异心,陪伴朕左右。”
吴王又笑:“臣弟自知没本事,也没志向,能得皇兄庇佑,如此甚好。”
淳安帝听他这话,心里高兴,正走着,听见通传说是钟贵妃亲自做了些菊花露,请皇上品尝。
淳安帝看了眼吴王,道:“这不是正好,钟贵妃得手艺在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你一起尝尝?”
吴王微垂首:“那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嘉
钟贵妃拎着八宝黑漆金粉食盒进来,与吴王视线相接片刻,自然而然地移开,笑道:“原来王爷也在,陛下快尝尝臣妾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淳安帝在一旁坐下,等待钟贵妃拿出菊花露,浅尝一口,夸赞道:“爱妃手艺更加精湛了。你也尝尝。”
一盏茶功夫后,钟贵妃告辞,吴王也找了个理由告退。二人顺路离开晏清宫,路上闲话家常。
这是旁人眼中的一幕,事实上,钟贵妃是在骂太玄子。
太玄子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忽然给皇帝进言,将矛头引到了钟贵妃母家。皇帝当即有些忌惮,原本她侄儿十拿九稳的差事,也为此白白给了旁人。
钟贵妃本就对太玄子不满,“这个太玄子,成日里装神弄鬼,偏偏陛下又信得跟什么似的。”
吴王却不这么想,像太玄子这种人,若是能为他所用,那才是最好的。
钟贵妃还在说着:“太玄子近来又找了个美貌的小娘子进宫,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吴王未置可否,与她走了一段,临走时,只让她继续盯着太子与皇后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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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贵妃口中,太玄子找进来的美貌小娘子,正是那位药王谷的女弟子,此人名唤云朱,此刻正在东宫之中。
云朱收到太玄子信后,二话没说便答应过来。昨日夜里才抵达京城,被太玄子接进宫中。
因不好堂而皇之直接去东宫,便等了一日,对外只称是太玄子新收的徒弟。
云朱美则美矣,面相偏冷,看人时眼神又犀利,看得陈嫣有些怯。但陈嫣见她生得好看,又不免有些好感。
太玄子咳嗽一声,道:“云朱姑娘,你别这么看着她,多少有些骇人。”
云朱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道了声抱歉。只是说着抱歉,这语气却拽得过分,一点不像是道歉。
萧决虽不甚喜她如此行事,只是始终有求于人,礼貌开口:“敢问先生,可有良策,能病除?”
云朱别过脸,在信中太玄子已经将原委告知,她方才打量陈嫣,又搭过脉,的确如信中所言一般。
“能。但起码得等一年半。”
萧决与太玄子皆是皱眉不解,“为何要等一年半。”
云朱道:“一则,她如今有身子,及至生产,还得过半年。二则,女子产子后身体虚亏,少说得半年才能完全养好。更何况,这根治之法颇为复杂痛苦,对身体要求极高,起码还得再养半年,所以,起码得等一年半。”
闻言,萧决与太玄子皆沉默。
有法子自然是好事,等上一年半也未尝不可,只是……那这一年半又当如何?
萧决问出口,云朱忽地与他对视,道:“还能如何?”她忽地轻笑了声,似乎有无尽嘲讽之意,却又不说破为何而笑。
萧决拧眉,非要问个究竟:“先生这话的意思,可是说,每每她有什么症状,便只能与她亲近么?”
云朱轻嗤道:“这难道不正合你意么?”
萧决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只当没听出来,又问:“那……那位不舒服之处,又当如何?”
云朱别过脸:“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能有所缓解,但也只能有所缓解。”
“如此,多谢先生。”萧决朝云朱行了个敬礼。
云朱眸色微颤,视线不动声色从陈嫣身上飘过,“还有一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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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幕后黑手是吴王 不过想想也是,也没出现什么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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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6章
◎面对她时,无法做正人君子。◎
云朱微顿, 将话道尽:“在这一年半里,我得跟着她。以防出现什么旁的问题,以及, 听他说, 你也有病, 我既出了谷, 也能替你看看。”
云朱口中的他是指太玄子, 她语气平稳无波无澜, 声音清丽疏离,本就容易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故意瞧不起人似的。何况她用词还如此不敬, 更听得人难受。
十五频频皱眉, 没想到这位药王谷的关门弟子竟如此气焰嚣张。
萧决却仿佛未注意到,只微忖片刻, 应了她的要求:“有先生跟在身旁,自然多了层保障。至于孤,若先生愿意,孤不甚感激。”
他说着, 又朝云朱行了个礼。
云朱态度不好相与, 陈嫣踮脚,将下巴搭在萧决胳膊上,偷偷打量云朱。被云朱抓个正着, 她便迅速收回视线。
云朱要替萧决诊治, 需要一个安静环境,便将他们都赶了出去。陈嫣跟着太玄子出门, 知道她要替萧决看病, 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看了眼太玄子,道:“这位漂亮姐姐有些凶。”
不过长得凶的不一定不是好人,就好像阿决,陈嫣叹了声,转去自己住处等着。
原以为太玄子医术已经很精湛,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病,只怕也没什么转圜余地。没想到这位云朱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竟说有法子。
十五跪在皇后跟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
临了,忍不住抱怨云朱的高傲:“云朱姑娘医术高是高,可惜就是为人太过嚣张,好像谁都不放在眼中似的。”
十五对云朱颇有怨言,原本听她那样说话,已经对她感官不甚好。没想到她替殿下看过病后,说是说有法子,只是有些麻烦,然后便开始指挥他,指挥起他来更是毫不手软,说话更是目中无人。十五更有微词。
皇后听他如此说,心中对这消息十分喜悦,根本顾不上她脾气如何。
皇后笑道:“这有什么,有才之人必定比旁人孤高些,你可得让他们好生伺候着人,不许叫怠慢了,否则,我拿你是问。”
十五撇嘴,心中委屈更甚,不甘不愿地应下,“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先告退了。”
皇后嗯了声,许他退下。十五离开后,皇后长叹一声,是为欣慰之意。
迎秋给她斟了杯雪顶含翠,笑道:“奴婢早就说过,咱们殿下是有福之人,旁人有的幸福康健,殿下定然不会少,旁人没有的富贵才德,殿下也有。娘娘如今可安心了。”
皇后撑着额角,长舒胸口郁结,声音轻缓:“倒是安心不少,这大抵便是上天的垂怜吧。只是……生在这皇宫之中,哪有彻底安心的时候。孟子曾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近来钟粹宫可热闹着,只怕又不安分起来。”
钟贵妃近来颇得圣宠,前些日子三皇子才被责骂过,原本很是失意,如今钟贵妃得宠,连带着三皇子也热闹起来。
皇后捏了捏额角,又长叹了声。
-
十五回到东宫之时,云朱正在忙碌着。她替萧决看过之后,虽有治疗之法,可颇为麻烦复杂,用药也十分精贵,好在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东西自然不缺。云朱正指挥着内侍们准备要用的药,十五对她心中不满,正预备从她身侧路过,不给她一个眼神瞧。
忽地被她叫住,“你去取……”
十五听她像支使普通内侍一般支使自己,心中火气微起,反驳了一句:“这么多人还不够你差使么?干嘛还要我?”
云朱抬眼看他,一双美目微惑,似乎很不解,“你与他们有什么区别么?不能去么?”
十五一时哑口无言,又无话可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他与殿下关系更好些,可左右他同他们一样,都是来伺候殿下的。
他认命地照云朱的话去做事。
陈嫣从半敞的轩窗里望见云朱忙碌的身影,她身侧是萧决在一旁坐着,萧决手中拿了一卷书,神色缱绻安然,心情不错。
原本他以为云朱会说与太玄子一般的话,没想到云朱竟说,她有法子治,只是麻烦些,痛苦些。麻烦何妨,痛苦又何妨?
只要能治好,一切苦楚,他都能忍受。
他不愿自己是悬在枕边人头上的一把刀,日日夜夜为此提心吊胆。
陈嫣转过头来,目光触到一旁晾着的汤药碗,又皱起眉来。药味很冲,闻着就苦,可还有好大一碗。
她替萧决发苦。
碗上热气消散不少,萧决放下手中书卷,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陈嫣看着他仰头的动作,眉头越皱越深。
瓷碗闷响一声,与紫檀木圆桌碰在一起,陈嫣侧过身子,半边身子枕在萧决腿上。
水晶帘旁,罩门一侧的鹤望兰有些发黄,萧决伸手轻抚她云鬓,为这片刻的岁月静好而觉满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刻。
宫女们在外头廊上候着,门口已经装上挡风帘,风将半敞的轩窗吹得更拢,水晶帘叮叮当当地响,陈嫣忽地直起身,看了眼萧决。
她钻进萧决怀里,萧决正有些诧异,思索她不开口,是有什么事?
还未展开这思绪,便见陈嫣一双玉手已经缓缓撩下自己衣领,露出一侧雪肩,与柔软心口。
萧决微愣,以为她又不舒服,开口询问。
陈嫣却摇头,闷闷地说:“没有哪里不舒服……阿决不是说,甜吗?药好苦,你咬我吧,我不反抗。”
萧决一时愣住,如星点墨的眸子微黯,并未拒绝她送上门的热情。他已经明白,他骨子里不是所谓正人君子,无法做柳下惠,面对她时,除了狂乱,似乎再无他法。
更何况,他们拜过天地,敬过神佛,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天下人见证,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可,这是天经地义,是夫妻恩爱。
萧决没拒绝,也没更深入,要她自己拉着半扇衣襟,承受他的品尝。香味扑鼻而来,其实甜倒没那么甜,只是心理上的愉悦尤甚。
她原本没什么旁的想法,被他撩拨起来,终究没把持住。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把持过。
云鬓微散,风不知何时将窗拢上。萧决轻咳一声,抱住她后背,唤人备水。
云朱忽地抬头,见这边忙碌起来,面色微冷。
药味混合着奶香味,竟意外好闻。陈嫣揉着眼,等她们伺候沐浴。不久后,便睡下。
萧决沐浴一番,去了书阁处理公文。近些时间,淳安帝给儿子们找了不少事做,显然是要锻炼他们的意思。此举动也惹得朝堂内外有所猜测,不过很快便被压下。
毕竟淳安帝如今身强力壮,并不像有什么变故的样子。
待处理完该处理的,已经天色不早。十五方才在云朱那儿受过气,正生着闷气,忽然见信鸽飞回,便取了信去找萧决。
信中是萧决上一回遇刺之事的线索,原本已经是一潭死水,毫无破绽。没想到这些天,萧决的人在云州城中抓住了一个人。那人是个酒鬼,喝醉了之后在酒肆大放厥词,说自己有什么靠山,吹得天花乱坠。被酒肆其余人嘲笑,那人一时上头,与人打了起来,被扭送到官府。
正因为被扭送到官府,那人所说靠山之辞,竟显得有几分可信。他进了官府之后,没多久便被人保出。
萧决手下之人觉得奇怪,便顺藤摸瓜,竟摸到了些东西。那人所谓的靠山,明面上却查不出什么线索,仿佛有人故意抹去一切是的,越发显得可疑。
他们沿着暗线去查,这才查出,那人竟是一处宅子里的侍卫。这原也没什么,无非是宅子主人有些地位权势。
他们原本要放弃追查了,就在这时候,他们发现这宅子里竟屯着不少兵力。那些人训练有素,不像如同家丁或者侍卫,且行事作风,与当时袭击萧决那帮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