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一把抱住他的腰,扑进他怀里,小声地哭起来。
她被接连这么多事吓坏了,当萧决能依靠的时候,自然又变成那个撒娇的小姑娘。
萧决垂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动作眷念而缱绻。
十五见状,赶紧找了个空房间让他们前去休息。方才见萧决受伤,他已经命人去请大夫来。
陈嫣哭了会儿,发泄完情绪,松开手,从萧决怀里起身,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想起他还受着伤,着急地去找十五。
大夫几乎是被太子近卫拎着过来的,因此很快。在陈嫣找十五的时候,十五已经带着大夫进来。
大夫惶恐得很,赶紧跪下磕头:“见过太子殿下。”
顾不上这么多,陈嫣赶紧让他起来,给萧决处理伤口。
伤口不大,但很深,还在流血。大夫先替他清理伤口,陈嫣看得都疼,可萧决却只是轻微皱眉。
陈嫣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疼还是忍着,她只是自己觉得这样很疼,又觉得萧决也不是神,想了想,慢慢地伸手,从身后遮住了萧决的眼睛。
“看不见的话,应该会少疼一点吧。”
她声音很轻,还有些颤抖,显然自己担心得不行。
其实当眼睛被捂住之后,触感会被放大,也就是,疼痛也会被放大。但萧决没说,他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陈嫣的皮肤一直很好,手心的肌肤柔嫩,碰触着他的眼周。她站得也近,总有些似有若无的奶香味,混合着果香味一道钻入他鼻腔,如此一想,便觉得那些疼痛都被减缓了,只是勾出了旁的痒。
大夫心中紧张,但动作很快。处理完后,便又被十五带下去,十五给了他许多诊金。
大夫走后,房中只剩下他们俩。萧决将陈嫣拢进怀中,与她额头抵着额头,气息近到勾缠交织。陈嫣微低着头,抬起双眸。
萧决靠近一分,低头吻住她唇。
“把嫣嫣吓坏了?”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仿佛嘴巴先听到似的。
陈嫣嗯了声,娇滴滴的,一双大眼睛盯着萧决看。
她一点不知害羞,实在太过勾人。
萧决退开一步,将她揽进怀里,抱了会儿。
陈嫣忽然想起毓兰,从萧决怀里挣脱出来,她轻勾着萧决的手指,道:“咱们去看看兰姐姐吧,她刚才都流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宣当然早被惊动。顾宣原本想先去查看萧决伤势,毕竟太子身份贵重,倘若在他府里出了什么大岔子,是要被问罪的。但十五拦着,没让他来,顾宣便去了毓兰那儿。
萧决与陈嫣来时,毓兰那里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虽说流了血,惊动胎气,但不幸中的万幸,孩子保住了。
顾宣听见这消息,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他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毓兰也安了心,她本就受惊过度,服了药后便睡下。
他们二人来时,毓兰已经睡下,顾宣起身相迎,问起情况。
萧决摇头,道:“无碍,侯爷放心。”
陈嫣得知毓兰孩子没事,脸上立刻挂起笑容,看了眼里间毓兰睡着的方向,朝顾宣高兴道:“太好了,舅舅。”
顾宣嗯了声,“是啊。谁知道那个……”他得知罪犯是何氏时,心中有些感慨,到底是夫妻一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本欲感慨两句,又收了声。
无论如何,是她自作自受,假如不是她,今天都不会产生这样的乱子。
折腾了这么一番,回去的路上陈嫣情绪不甚高。她趴在萧决腿上,半躺在马车矮榻上,纤长睫羽扑闪着,和萧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从平南侯府离开之前,陈嫣还是得知,原来那个持刀伤人的人,竟然是舅母何氏。
她不知道为什么舅母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认不出来,更像是一个疯子。又狼狈,又疯狂。
“舅母她……其实也挺好的,我记得有一回我生病了,舅舅外出公干,舅母不眠不休照顾了我一整夜呢。虽然她嘴上还是说着不好听的话,可是我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坏的。”她声音很小,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以她简单的思绪来说,对于这样大的变化实在无法接受。
萧决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是嗯几句。
后来陈嫣便睡着了。
萧决看着她的睡颜,想起自己今日的想法,不由得笑了声。他俯身,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回到东宫之后,萧决抱她回寝殿睡下,安置好后,他却不困,便在一旁静坐了会儿。视线余光瞥见个东西,被藏在一堆东西下面。
萧决随手拨开,发现竟是个做了大半的娃娃。还是她一惯的手艺,不能说好看,但进步已经很大。
他心想,这又不知是给谁的了。
正欲放回去,忽地发现在娃娃身上,还有个字儿,正是一个“决”。
他心猛地一跳,将娃娃拿近,仔细端详。
是送给他的是吗?
萧决看向背朝着自己的身影,一时只觉得心中很满。
待陈嫣睡醒之后,他也不别扭了,大大方方拿着那个娃娃问她,是不是送给自己的。
陈嫣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还不知道要不要送给你呢。”
“为什么?”为什么不送给他呢?
陈嫣有理有据:“因为娃娃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你都是大男人了,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萧决语塞,他的确不喜欢这东西,但喜欢这心意。
他拿起那个娃娃,笑了声,“只要是嫣嫣送的,我都喜欢。”
陈嫣笑容璀璨,钻进他怀里。
眨眼局势突变,北风原立于不败之地,如今节节败退,总算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春风送暖入家家户户,桃花开了,又很快谢了。御花园里的花们匆匆争奇斗艳了一场,又各自退场,将舞台交给接棒而来的新人。
尚宫局送来了新开的丁香、虞美人等,依旧是一道风景线,只不过昭示着春末夏初的到来。
陈嫣已经怀胎九月,眼看临盆将近。她身子越发重,人自然也越发懒懒不爱动弹,正趴在窗台边,看新开的丁香花。
萧决远远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驻足停看,只觉得这一幕仿佛一张名画似的。云朱方才给陈嫣诊过脉,确认一切无虞,与十五又吵了一架,十五被气得不轻,正生着闷气。
萧决走近,唤了声嫣嫣,陈嫣抬起头来看他,也懒得动。萧决走到她身边,将人拎起来,拢进怀里。
这几个月,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却汹涌澎湃。今日萧决与淳安帝才刚商议过此事,只怕再过些日子,京城的天就该乌云密布。
乌云是大雨的征兆,而雨后方能见彩虹。
到时势必要人心惶惶,萧决微顿,有些走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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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温馨】
【要生宝宝了】
【撒花】
-完-
第73章
◎“我要嫣嫣。”◎
陈嫣将头摆在他腿上, 纤长睫羽抬起,露出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直勾勾望着他。
天气渐热, 陈嫣贪凉, 只穿了很单薄的衣裳。萧决抬手, 探了探她额头, 觉得有些发凉, 便扯过一旁外衫将人罩住。
这种时候, 倘若生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决近来时常紧张,哪怕总告诫自己没什么, 也还是忍不住紧张。毕竟有些风险, 一丁点对他来说,都是承担不起的。他实在怕出那一丁点的差错。
他不敢想那后果, 要失去眼前这个如乖巧小猫一般的人。
陈嫣显然察觉到了,下巴轻压着他肩膀,声音也低:“阿决被父皇骂了吗?感觉近来都不大高兴。”
萧决嗯了声,垂眸, 拢紧手上衣领。这不是假话, 今日下朝后,朝堂之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淳安帝与太子政见不合, 父子俩在朝堂上便对峙不让, 气氛紧张。
下了朝后,更是冷脸相对。
听闻淳安帝更是在私下里说, 萧决太过无法无天了。
当然, 这只是一个引子, 是一个开端。
这是他与淳安帝商量好的,不过是引蛇出洞的一个计谋。不出半日,这消息便会传遍宫城甚至京城,接下来几日,更是会愈演愈烈,直至躲在暗处的狐狸们终于忍不住出手,再将网收尽。
此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连皇后都未告知,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显得真实。到时候若真发生什么事,皇后必定会关心则乱,如此一来,他们便更相信,更不会怀疑。
连皇后都不能告知,更不可能告知陈嫣。
但皇后毕竟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即便发生这样的变故,皇后也能稳住局势,不会太慌乱。
可嫣嫣……
萧决为此暗暗担心。
他回过神来,看见陈嫣正用手指轻挠他掌心。他抛开那些念头,专心陪她说笑。
陈嫣平日里心情都很好,说话时便会带着笑,“不用担心啦,父皇虽然看起来凶凶的,但是他很爱阿决的。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啦。”
萧决只笑了声,并未置可否。
陈嫣又说起外面的花草,“真漂亮啊,再过些日子,荷花就要开了。”
“嗯,是。”萧决手搭在她后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等荷花都开的时候,宝宝也生出来了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去……啊,不对,还有母后和父皇。”淳安帝后来待陈嫣倒也没那么敌意,甚至颇为亲近。陈嫣提起淳安帝来,自然也不全是害怕。
“还有舅舅……师父……”
说起太玄子,陈嫣一愣,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太玄子,自从上一次太玄子走后,他便再没回来过。听闻他又出去游历天下了,因为他们俩如今有云朱接手,太玄子很安心。
“也不知道师父过得好不好。”陈嫣抱住萧决胳膊,搂他更紧。
“不必担心,师父自然会把自己照顾好。”萧决手掌贴在她后背,扶住人,不让她有掉下去的机会。
“嗯,也是,师父是大人了。”
……
两个人闲谈着,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如今不似从前胃口好,不仅吃不了那么多,甚至连正常食量也没有,一顿饭吃下来,不过几口,便没了胃口。
萧决皱眉,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可云朱日日都来看她,倘若她有什么问题,云朱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她这样没胃口,又拨动了萧决紧张的心弦,心里想着明日等云朱来定要问问她情况。
桌上的菜没动过几口,陈嫣便懒懒不想再吃,跑去了一旁玩。萧决叹了声,无奈地自己吃了些,而后命人将东西撤下。
才吃过午膳,皇后又带迎秋她们过来看望陈嫣。
皇后如今待陈嫣的亲厚程度,堪比亲生女儿,那些事迹说起来,桩桩件件,都令阖宫上下羡慕不已。
皇后领着迎秋已经到了庭中,没两步便进门。陈嫣一见到皇后,心情更好。兴许是有孕,她对皇后的依赖程度也比从前更高。
皇后身上总是会轻易让陈嫣感觉到娘亲的熟悉感。
“母后。”陈嫣伸手要抱,语气软糯撒娇。
皇后将人拥入怀中,哄了两句,拉着她去一旁坐下,关切地问起近日情况。他们母女二人相谈甚欢,萧决站在一旁,倒像个多余的。
萧决索性坐下,在一旁安静出神。
皇后每一次来,都会给陈嫣带好多东西,吃喝玩乐吃穿用戴的。陈嫣总会喜笑颜开,一件件拆。当然,兴奋归兴奋,过程中还是离不开萧决,总要回头看一眼人。
也不是找他有什么事,不过是想确认他还在一旁。
确认萧决还在,陈嫣便又继续拆那些礼物。这回皇后亲自做了孩子穿的虎头鞋,以及一些小衣服。皇后手巧,不像陈嫣,做得精美非常,陈嫣爱不释手。
“母后做得真好。”她努嘴,想起自己做的那些,相较之下,实在可以说不堪入目。
“还好有母后在,倘若只有我给宝宝做的,万一宝宝嫌弃不好看,那可就糟糕了。”她莞尔,将东西仔细收好,让盼夏放进柜中。
皇后主要是来瞧瞧陈嫣,但临走前,也没忘与萧决嘱咐几句。嘱咐之外,说起今日听到的消息。
“决儿,你与你父皇是怎么回事?”
萧决垂眸,道:“没什么,母后放心吧。儿臣自有分寸。”
皇后嗯了声,没有多说。
萧决与淳安帝争吵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钟贵妃处,三皇子绘声绘色地说起今日朝堂之事,幸灾乐祸的语气:“母妃你是没亲眼看见,当时父皇那个脸色有多难看,可比以往每一次训斥我都要难看多了。要我看啊,父皇这次是动真格的怒火了。”
能看萧决吃瘪,萧成俊当然高兴之至。
钟贵妃当也觉得高兴,只不过又担心:“即便今日生气,你父皇这么宠爱他,也气不了多久啊。”
萧成俊拿起一旁的杯盏,抿了口茶,“那也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呢?”
钟贵妃撑住额角,想起吴王所说的话,只道:“但愿吧。”
萧成俊自然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
自那次之后,淳安帝与萧决僵持了许久,众人原以为他们会和好,没想到半个月后,淳安帝再次大发雷霆。
那是在晏清宫中的事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人知晓,即便是御前伺候的人,也只听见了器具破碎的声响,以及淳安帝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淳安帝让太子滚出去,还骂了声逆子。
至于为何至此,无人知晓。只知道那之后,淳安帝接连下了好几道旨意,全是批评太子行事的。
但训斥归训斥,实质上的惩罚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