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敢去敲这扇门,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讲这蓝月谷中的规矩。而且,她开门后瞧见来的人是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将门给关上。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令他这颗安分了近二十年的心也悸动了。只是,他不希望借助强硬的手段留下她。
纪衡想了想,将午膳放在了门外空着的一张小竹椅上,咳嗽了几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枫儿,我阿妈让我给你送午膳来!”
荆语枫听后也不搭理,只盘着腿坐在窗前,看着窗宇内落下的一角锥形雪山,以及雪山底下密密丛丛的桃花树。只是她一直将这些淡粉纤小的花当成樱花了。
这些人倒不是山匪,不会对她干什么。只是她也出不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七哥。
里面没有动静,纪衡也早已预料到,只是还是有些失望。他走下一阶竹梯,还是忍不住回头道:“枫儿,你先用膳吧!过会儿我让我阿妈来收拾下这间屋子,你就先住在这里好了。”
少年的两腮涌上一片红霞:“其实如果你能一直住在我们这里也不错,你没出来看过,我们这蓝月谷的风景不比大荆朝的秀丽山川差,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屋内仍然没有动静。
语枫别过脸去不看那扇门,以及门后隐隐约约的男子身形。让她一直留在这里,怎么可能?
她瞧了一眼窗外的锥形雪山,这里的风景确实挺不错,但终归她心里的人不在这里。
纪衡仍然不放弃,又迈上了一阶竹梯,提议道:“枫儿,要不等你用完午膳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这个人怎么有这么多话?真得是比夏天的蝉还烦,胡乱聒噪着。
荆语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去听纪衡说话的声音。
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早点和太子哥他们会合,然后去蜀南。
里面一直没动静,安静的似是空无一人一般。
纪衡有些担心,莫不是枫儿逃走了?可是这里的窗户都很高,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不敢跳下去的,而且如果她逃出来肯定难以逃过族人的眼睛。莫不是,她在里面出事了?
也有可能,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若是想活命,就必须得嫁给他纪衡,所以想不开了?
纪衡不敢再想下去,他看过不少汉人的书,也知道汉家女子最重视贞洁,即便丢了性命也要保全自身清白。
他走远几步,然后冲上前去撞开了那道门,随着一声巨响,竹门倒在了里面,浅紫的小花洒了一地。空气里瞬间有一股紫藤生命消逝的气息。
纪衡抬起了头,只见荆语枫吓得已经举起了桌上一直用来插花的花瓶。
不过,好在她还好好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事,真得是自己多虑了。
荆语枫见来的人是纪衡,稍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将花瓶放了下去,怒道:“我不让你进来,你就撞门是吗?”
“不!当然不是,是因为——”
不能,不能告诉她刚刚他是因为担心她想不开才撞门的。现在还是不要让她知晓那件事好。
“因为什么?”
纪衡被荆语枫逼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口气跑到门外,将午膳端了进来:“因为,怕你饿着。”
他模仿着他阿娘布菜的动作,迅速地将饭菜在桌上摆好,也顺便将语枫方才举过的花瓶摆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再不敢直接去拉荆语枫的手,只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到桌子边坐下用膳。
荆语枫见他不像今天早上那般无礼,也稍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再加上正好她现在也有些饿了。
她坐了下来,用筷子夹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鱼,却始终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令她夹菜的动作都缓了许多。
纪衡已经自觉坐在了她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难道你要看着我吃饭?”
纪衡赶紧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转过身去,趴在了可以看见雪山的窗户上。
“我不看了,你接着吃吧!”
荆语枫只觉得诧异,这人和早上刚见到的时候居然完全不一样了。
语枫走到纪衡身后,敲了敲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也没吃饭?那和我一起吃吧,反正你阿娘准备了这么多美食,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纪衡只觉得诧异,瞬间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你,当真不嫌弃我?不讨厌我了?”
语枫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缓缓道:“你我都是平等之人,有什么好嫌弃的?若说讨厌,也确实还有那么一点儿,不过也没晨间那般厌恶了。而且,我能看出来,你和你阿娘都不是坏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纪衡听后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又寻了语枫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不停地给语枫夹着菜。夹的第一道菜就是那一盘从白水河里抓来烹煮好的鱼。
荆语枫吃着他夹过来的鱼,问:“你叫什么来着?”
纪衡正吃着鱼,听着这话,心中一凉,原来她还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她从来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