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放下手里的筷子,颇有些失望地叹气:“我姓纪,单名衡,你若是不介意的吧,就叫我‘衡哥哥’吧!”
语枫摇了摇头,她总觉得“哥哥”这个词叫起来太过亲昵,而她和他,也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吧?
“你不愿意就算了。”纪衡垂着头,心里空落落的。
纪衡茶褐色的眸子里泛着一些语枫从来没有见过的黯淡,语枫突然间不想让自己伤了他,于是应了他的要求,不过稍稍做了一些变动:“纪大哥,我们一些用膳吧!”
纪衡暗淡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连带着吃了好几口饭。
站在门外的纪湛这时才和纪衡的母亲一起迈着步子进来了。
这个姑娘确实有倾城之色,也难怪纪衡会动心。而且照他看来,这姑娘对他侄儿的态度也不算太差。
“衡儿,你舅舅来了!”纪衡母亲缓缓开口,惊动了正在扒饭的纪衡。
纪衡将嘴里的饭全给咽了下去,差点噎着,而后朝纪湛略略侧身行礼:“侄儿见过赞普舅舅!”
纪湛侧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紫藤花瓣,新鲜的紫色已经有颓废之势,他将花拍在了纪衡的胸前,笑道:“你这小子,居然连自己家的门都给砸了。”
纪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舅舅怎知是我?”
“整个蓝月谷,除了你没有人会干这种事!快说,是不是人家姑娘躲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你,你才将这门给砸了的?”纪湛说着,已经拧住了纪衡的耳朵,青瑶妇人心疼不已,但她也明白,也非得有人教训一下她这个淘气的孩子才行。
纪湛当着荆语枫的面拧纪衡的耳朵,令纪衡觉得丢脸。纪衡刚想开口反驳,荆语枫已经站了出来,朝纪湛也略略行了个礼,似乎也明白纪湛的身份:“语枫见过赞普!方才是纪大哥以为我在屋内中暑才将门给撞开的,赞普别再斥责他了。”
纪湛松开了拧在纪衡耳朵上的手,正眼瞧了瞧荆语枫,发现荆语枫不仅长得好看,还知书达理,汉家的那些书籍她也应该读过不少,平日里他劝纪衡读汉人的书,纪衡总是不听,若是纪衡真得娶了她,也应该会重视起来的。
汉人的文化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了,多学一些,对青瑶一族总归有益。
纪湛突然发问:“姑娘怎知我的身份?”
语枫也不紧张,娓娓道来:“方才赞普一进门的时候,纪大哥就已经喊出来了。且我也读过一些地方志,书中有记载,在我大荆朝的西南一带,人们对首领的称呼多为‘赞普’或‘土司’。就如蜀南王一般,当初他是被荆皇贬谪到蜀南的,却因为将蜀南地区治理得好,在当地得了一个‘七赞普’的美称!”
蜀南王就是她的七哥,阿澈,关于他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纪湛听后更觉得诧异:“我还以为汉家的女子都只会绣花儿呢,没想到姑娘竟懂得这么多。”
语枫听后也接道:“谁说汉家女子只会绣花了?赞普有所不知,我兄长身边有个女护卫,一身武功并不比武林高手差,轻功更是厉害。”
“哦?”纪湛诧异之余,又想到了今日闯到蓝月谷里的那两个陌生人。那位纤瘦的少年,轻功也甚是厉害,凌波微步并不在他之下。女子若是会这功夫,那也真得是难得了。
第22章 逼问
“难道赞普不信?”纪湛一直神思恍惚,语枫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
纪衡抢在纪湛之前接道:“我信!”
几个人正聊着,青瑶妇人拽着纪湛坐了下来,虽然有姐弟的身份,但她的弟弟现在是青瑶一族的赞普,还是得讲究些尊卑才好。
“阿姐!”纪湛有些生气,“虽然我是赞普,但你也永远是我的长姐啊!”
青瑶妇人正了正纪湛头顶的金冠:“这份沉甸甸的金冠,既是责任,也是尊卑的象征。你一直劝衡儿读汉人的书籍,难道不知道汉人最讲究礼仪吗?”
纪湛拉着妇人一同坐了下来:“阿姐,如今我纪湛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了,我不希望让我现在的身份冲淡了你我之间的亲情。”
纪衡也不喜欢这些太过客套的东西,干脆道:“阿妈,汉人的东西也并非全都是好的,我们也没必要全都学啊!就好比说,他们连男女之间牵个手都不允许!还有——”
纪衡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所想,青瑶妇人却隐隐为他担忧,她暗暗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荆语枫,暗示纪衡他心仪的女子也是汉家女子,不能再这样说下去。
纪衡说得正开心,根本没注意母亲对自己的提示,直到看到荆语枫才意识到自己言辞有些激烈了,立即停住了。
“你说啊,我正听着呢!”荆语枫的语气令纪衡有些恐惧,纪衡觉得自己真得是惹她生气了。只恨他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还不经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想起来她就是一个汉人呢?
荆语枫却突然拍了拍手:“纪大哥说的对,我们汉家文化里也并非都是好的一面,不可尽学,有所取舍才是正确抉择。”
纪衡听后松了一口气,她没生气就好。
纪湛也是越发欣赏荆语枫了,竟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能有这般见解,于是干脆问她当年的那些事:“姑娘确实聪敏,那不知姑娘如何看待十年前荆皇征伐我青瑶一族之事?当年的战乱中,我青瑶伤亡惨重,余部才逃到了这深山蓝月谷中躲避追杀。”
这件事,荆语枫也不好作评价,若只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她的父亲做错了。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具智慧的人,即便真得这样做了,只怕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但终归还是让青瑶一族失去了很多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