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泛红的眼里流下了无助的泪水,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伤心,是在十年前突然失去父母失去族人的那个时候,而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懂事,只觉得有些难过。如今被心上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突然摔在了地上,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纪衡拄着手里的剑支撑在地上,突然抬起眼,盯着眼前这位超凡脱俗的女子:“你看不起我也没用。因为,你入了这蓝月谷,你就必须得嫁给我!”
“衡儿!”也是一瞬间,躺在梨汐臂弯中的纪湛吐了一口血苏醒了过来,“别冲动!”
这一声熟悉的叫唤仿佛又将纪衡带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他拄着剑几步走到了纪湛这里,一把推开梨汐,让纪湛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关切地询问:“ 舅舅,好在你醒过来了。若是让我阿妈知道你受伤了,只怕又得哭个不停。”
梨汐被纪衡推开后,拿着雁翎刀站了起来,雁翎刀上还在滴着血。周围的人不敢和她交手,但又怕她逃了,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梨汐有些担心一直被押解着的荆予寒,跌起脚尖朝另一边看了看,荆予寒正被荆语枫牵着往这边走,似乎并没有受伤。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看着真舒服啊。
梨汐知道,自己又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她跌起脚尖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扯着她的裙摆。
她往下一看,正是纪湛拉着她的裙摆,他的嘴角还有血迹,肩膀上也还在留着血,可还是朝着她微笑着,笑容有点像南迦巴瓦雪山下的暖阳。
梨汐屈下身来,将对他的仇视隐藏了几分,眼神也不再那么凌厉,只是单膝跪下并拱手向他道歉:“赞普,方才您有意放过我,我却伤您,真得对不住了。”
难得听到她这样温柔的话语。纪湛瞬间觉得自己的肩膀也没那么疼了,只是不停地朝梨汐笑着:“你,赢了。”
论功夫,他纪湛绝对在这女子之上,只是他还不够狠心,仅仅是第一次相见,他却已经不忍心伤着她了。
这一点,他输得很彻底。他缺少感情,所以容易轻易动感情。
在他双十年龄继承赞普之位时,他一直都没立赞蒙,怕的就是儿女私情影响自己处理政务。他甚至都不让女子在自己身边伺候,居然就这样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过了十年。
十年了,他这颗心还是因为这个突然闯进蓝月谷的清秀女子悸动了。
梨汐自觉即便赢了也很不光彩:“赞普,梨汐并没有赢。关于之前的赌约——”
梨汐瞧了一眼正在朝这边走的荆予寒和荆语枫:“还请赞普将我家主人和小姐放了,我梨汐愿意留在蓝月谷。”
纪湛听后觉得欣喜,却也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没办法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复。他虽然是青瑶的赞普,但是这个族规还是十年前族里的四大长老一同定下的,他没有权利去变更族规。
倒是一直搂着他的纪衡一听就急了,还无意间碰着了他受伤的肩膀:“不!舅舅,别答应她,侄儿不愿让枫儿离开这里。”
纪湛抚上纪衡的脸:“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一些?人家姑娘会看上你吗?”
纪衡也毫无顾忌地说:“反正她来了这里也就出不去了,就算您愿意放了她,族里的人也不会同意。她只有在死和嫁给我之间选择一个。”
刚走到这边的荆语枫听了这句话,差点没站稳,让荆予寒及时给扶住了。
“纪衡,你说什么?”荆语枫迈着步子几步到了他眼前。
纪衡一见着她就失去了理智,但此刻他也没想那么多,也不会再考虑她的感受,他只想趁此机会将她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于是他将自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枫儿,你必须得嫁给我,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荆语枫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陷入了一片空白,她无力地搭着双肩,眼中含泪只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将他幻想成了自己最为思念的那个人的模样。
他长身玉立,文武双全,最爱蜀南地区的一片翠竹。他不常笑,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却仿佛是黑曜石一般,闪着奇异的光芒。
她真得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梨汐再次追问纪湛:“赞普,你答应过我的?”
躺在纪衡怀里的纪湛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没答应你啊,而且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蓝月谷的规矩,一直以来未曾变过。你们三人若是想活命,就必须和当地人成婚,然后余生都得在这里度过。”
“你——”梨汐几乎是在瞬间掐住了纪湛的脖子,她的一腔怒火已经压住了她的理智了。
身后突然有几名青瑶卫士将她从纪湛面前拉开,并在瞬间绑住了她的手。
纪湛已经觉得能喘过气了,他扶着纪衡艰难地站起来,指着梨汐还有荆予寒等人道:“我会给你一个月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同时也是为了增进你们和我们青瑶族人之间的感情。一个月后,你们得想清楚,是否愿意加入我族,若是愿意,则需要尽快与我们当地居民成婚,若是不愿,等待你们的将是火焚或者南迦巴瓦雪山上最大的冰窟。”
荆语枫捂着耳朵已经不想去听纪湛说的任何话。
而纪湛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忘指了指荆予寒,接着道;“还有你,你也必须娶一个蓝月谷当地的姑娘方可活命!”他将“当地”二字咬得极重,以提示荆予寒并没有和梨汐在一起的可能性。
令众人都意外的是,荆予寒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纪湛行了一个平礼:“多谢赞普不杀我等!”
纪湛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仍然是不屑地看着他:“果然是个书生,心中有恨也不敢宣泄出来。若是你的女护卫,早就和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