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蹲在地,收起断水,手掌轻轻覆上洛水秦的额上,然后轻柔的帮她合上了眼睛。
做完这些后岑昭站起身,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虽然她不信神,不信教,但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方式,给死去的同僚能给予的尊敬。
杜夔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岑昭的动作,略背在身后的手用妖力清净了血迹。
“玄境在关闭,不用过多久这里的空间也会被挤压撕碎,外面守卫弱,趁着这个时候你回去,不要被他们看到,不然过会儿我师兄他们带着人来,一定会发现你。”
杜夔到不怕被发现,但现下他跟岑昭已经联系在了一起,他的一举一动也会牵扯到岑昭,因此他只点点头,“你小心。”
临走前他偏头往后看,一身鸦青色袍服的岑昭拿着断水,站在风中。风吹起她松散的发,模糊了轮廓,但杜夔清楚的看到,那脊背是挺直的。
她看向远方,没有什么表情。
杜夔离开后,岑昭半晌又低头看向那一滩尸水,此时尸水已经发黑发臭,并且气味及其难闻,岑昭盯着那摊尸水发愣,想象了一下假设那里的衣服是白色的,假如那人是洛水秦。
她打了个冷颤,是挺要命的,要换做是她,估计她也会做出和洛水秦一样的选择,趁着自己还有清醒的意识给自己一点尊严。
一阵阵地动山摇,几乎快让人站不稳,他们处在半山坡,这是一块巨大的滚石从坡顶重重滚落下来,冲着她跟洛水秦所在的位置。
岑昭反应快,没让那滚石砸在她跟洛水秦尸体身上,用断水一抵,转了个劲将滚石换了个方向,这时她注意到洛水秦发间有一个枯黄的落叶。
于是她蹲下身来,伸手将那落叶摘下,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枯黄的落叶,还没等松手,敏锐的直觉让她突然感觉有一股巨大的杀意从背后而来,她以为是哪里漏的中等妖物在暗处潜伏,反手捏了个诀想将妖弹回去。
但在她转头看到来人后有一瞬间的犹豫跟迷茫,导致下一秒那干枯地犹如僵尸的手已经带着凌厉的风快到她面前了。
岑昭来不及多想,抽出断水赶忙迎战,老人穿着一身道袍,鹰爪般的手愣是没留情,往死里杀,他目眦欲裂,甚至越发离谱。
岑昭节节败退,大喊:“二长老何故杀我?!”
被称作二长老的人是道教出身,因此向来是一身道袍,只是人长得干枯瘦弱,那宽大的道袍在身上非但没让人有安全感,倒是越来越有种异样的诡异。
“岑小儿,为何老夫徒儿陨落!”
岑昭内心给这老东西骂了一百遍,但嘴上还是解释道:“她被魔族附身,已经回天乏术,况且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不然就是旁边那样。”
没想到这老头连看都不带着看一眼的,“你丹田尽毁,早已是废人一个,按理说我徒儿更应该有能力逃出来,为何偏偏你完好无损!”
岑昭差点被二长老的掌法抓到,险险躲过,但白皙的脖颈仍被擦伤,冒着血珠。
没想到她躲过妖也躲过魔族,反倒是在自己人手里受了伤。
岑昭说:“她此时法力比我强,有点脑子的都会去附身洛水秦而不是我!二长老最好马上收手,即便有疑问也得等左执事来当堂质问,我若真有错,自然会有戒训惩罚!”
二长老此时已经听不进岑昭的话了,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岑昭身上各处都落了彩,她眸色渐深,在解释第一遍后便不再多解释,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躲避二长老要命的掌法上。
洛水秦是二长老得意门生,这是全司定监上下都知晓的,但他冥顽不灵,不像是失去徒儿悲愤到失了智,更像是带着别的目的,非杀她不可。
“小小司定监弟子,我就不信我一个堂堂二长老,还不能惩戒!”
说着,他干枯的皮肤因为颤抖而显得面目可憎,浑浊的眼珠半凸出来,他嘴中念念有词,瞬间,巨大的法阵带着金光浮在他面前。
岑昭瞪大了眼,二长老这次是真杀她不可了,下的死手,此阵一出非死即伤。
她也顾不上隐瞒,符咒不要钱的贴在断水上,左手抽出几个符咒往空中一丢,再拔出发簪轻轻一甩,木制发簪登时化成三截短暗器,齐齐射入符咒插在地上,她左手捏出诀印,周围金光浮现。
二长老看到岑昭这番模样以及手中的诀印,眉轻轻一挑有些意外,他说道:“不愧是所谓司定监百年难遇奇才,可惜了,今天你就要下去给我的徒儿赔罪!”
法阵化为佛手,从半空中带着巨大的压力砸下来,周围瘦弱的树木拦腰折断,岑昭身外那层淡淡的金光也逐渐破碎开来。
她憋着一口气,胸口忍受巨大的撕裂感,血涌上喉头。
她第一反应是,早知道不让杜夔走了,好歹还能逃出司定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栽在自己人手里时,一把锋利的剑横在她面前,那股致命的压力瞬间轻了下来。
她没抬头,知道来人是谁,也正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额间血红的痕迹才没被任何人看到,再眨眼时,额间的血誓痕迹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二长老,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师门之人,二长老如此下死手,是想跟我们师门决裂?”
二长老看到齐唐后,有一丝犹豫,但想了想说:“齐小儿,此事与你无关,我寻得是岑昭,她今日必要去为我徒弟陪葬!”
这一声声陪葬,听的岑昭心里有一股火直顶脑门,“什么陪葬,不过是你有心找的借口想要置我于死地罢了!”
齐唐余光中看到身后的师妹火速布阵,那架势分明就是想同归于尽,“岑昭,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