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做起来麻烦, 耗时又长, 李爱国平时很少做。此刻有求于人,便闭上眼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好价钱, 李爱国咳嗽两声, 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 捏着木匣的手背到身后,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来晚了。”
走到人群中,似乎才发现浮在空中的画,十分夸张地哎哟了一声,“谁把这么大一幅赝品挂在这儿啊?”
穿道袍的小老头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李爱国,就你那点眼力,还敢说我这是赝品。你不是也收了一幅吗?拿出来让我们大伙帮你掌掌眼。”
李爱国并不动作,老神在在地冲羲音招招手,“不急,我先介绍一下我家小辈,羲音呐,过来。”
平时他都管羲音叫小音,此刻不仅叫了全名,还特意在姓上加了重音。
羲音心里念着佛跳墙,脸上挂着乖巧礼貌的假笑走上前。
“这是我们队新来的孩子,这回啊,我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可是这孩子担心我的伤没好全乎,说什么都不放心,非得陪着一起。哎,这孩子天资好,能力高,什么都好,就是太孝顺了。”
羲音脸上的假笑险之又险地绷住了没崩。
什么叫她非要跟来,明明是李爱国看不下去她闲着没事,非要把她提溜来。
几个老头被李爱国的凡尔赛发言气得够呛,但是在小辈面前还算有风度,虽然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起码表面上纷纷微笑点头。
眼镜老头显然跟李爱国关系更好些,笑呵呵地夸道:“年纪不大就炼气后期了,不错,是个好苗子。老李啊,你们姬队长从哪儿挖来的这等天才?”
李爱国笑而不答。
道袍老头性子急,不耐烦寒暄废话,将话题撤回画上,“李爱国,让年轻人自己去下面宴会厅玩去,赶紧把你那副春游图拿出来,可别是发现自己打眼,不敢了吧?”
“你急什么,急着丢脸啊?”李爱国怼了一句,才又指着羲音道,“她可是我特意请来鉴定你这幅画的真假的。”
众人脸上都露出不信的表情,道袍老头更是把轻视挂在了脸上,张了张嘴,碍于羲音是个小姑娘,没说太难听的,只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首都古玩鉴定协会的人我都熟,可没在他们身边见过这小姑娘。”
言下之意,羲音既不是古玩鉴定世家的小辈,也不是古玩专家带在身边的学生,凭什么来鉴定他的古画。
羲音微笑不语,李爱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拍拍羲音的肩膀,“羲音,羲家后人。松溪先生的画儿,羲家后人怎么就不懂了?”
羲是千年前天韶皇朝的国姓,传承至今,已经非常少见。但是,凭这点还不足以证明羲音就是羲家后人。
“姓羲的人虽然不多,却不是绝无仅有,况且,羲家后人,也不一定是松溪先生的后人。小姑娘,光凭姓氏,可不能证明你有资格鉴定我这幅画。”道袍老头并起两指,虚空点着羲音。
羲音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招,浮在空中的画便似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飞到她面前。
看见这一幕,众人神色微变。
要知道,施展浮空术的道袍老者可是筑基境,羲音一个炼气境修士,竟能破了筑基修士的咒,虽然只是个小法术,也足以说明这小姑娘不简单。
羲音不动声色地露了一手,先是镇住在场众人,然后才装模作样地打量面前这幅画,片刻后,挥手,将画送回众人之间,斩钉截铁道:“假的。”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李爱国背着手老神在在站在旁边,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
“胡说八道!”道袍老头学着李爱国先前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说我这幅画是假的,证据呢?没凭没据乱说话,李爱国,这就是你家小辈的教养吗?”
李爱国当即就怼了回去,“我家小辈教养好着呢,你急什么,心虚啊?谁说孩子没证据,要不是你出言打断,羲音早把证据说完了。”
一旁的眼镜老者转圜道:“别吵了,叫孩子说。羲音小友是吧……你大概不太懂古玩鉴定,不管真假,都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你说这幅画是赝品,可有证据?”
随着他的话,众人都将视线投到羲音身上,李爱国也期待地看过来。
羲音煞有介事,“这鸭子画得太好看了,不够丑。”
李爱国没想到羲音还是这个理由,险些一个踉跄,干笑一声道:“我们家小音就是爱开玩笑,哈哈。”
随后又转向羲音,背对着众人使劲儿使眼色,“小音呐,说正经的,别开玩笑。”
羲音无奈,“我说的是正经的。松溪先生春游图上的鸭子原本不是鸭子,是……画里这个小女孩乱画的,松溪先生在上面润色了几笔,才成了鸭子。”
“这幅图……看得出已经很努力在模仿了,只可惜,笔触过于老练圆润。”
无论仿画还是仿字,往好了仿不容易,往丑了仿更难。好的作品大同小异,但是丑的作品千奇百怪,各有各的丑。哪怕是书画大家,也很难模仿一个小女孩的涂鸦之作。
春游图中的鸭子就是丑中翘楚。
听了她的话,众人面面相觑,道袍老头冷笑一声,“呵,编故事谁不会呢。”
眼镜老头是站在李爱国这边的,开口回护道:“也不一定是故事,松溪先生的作品上总有许多奇趣怪诞之笔,多年来令各界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像羲音小友说的,倒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