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伯今闻到了鸡蛋香味，伸手去接。周细春将碗放入他手中，又想起了什么，“我还是喂你吧，你不方便。”
燕伯今的手连周细春的手和碗一起托着还没来得及撤开，指尖感觉到冰凉急忙收回手。
周细春并未在意，勺子递到燕伯今嘴边，见他没有动作，“张嘴。”
燕伯今闻言，嘴唇闭得更紧了。她也不急静静等着，心中想着她刚刚的语气应该还算轻柔吧。
终于燕伯今像是泄气般张开了嘴，鸡蛋羹入口是热的，倒是与她手的温度有着鲜明对比。
周细春其实内心忐忑，这鸡蛋羹确实算不上好吃。在现代时的朋友们对于试吃这种事已经苦不堪言，秉着不能浪费剩下的都是她自己吃了。以至于多难吃的东西，估计她都能吃得下。
但是燕伯今不一样啊，丽朝护国大将军，定是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
她不放过燕伯今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却只见他一口接一口将她喂的都吃了。内心稍稍放松，但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出口就后悔了，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吗？
燕伯今神情一顿，声音依旧清冷，“不错。”
不错？竟然是不错么。
周细春心情大好，不管燕伯今是敷衍还是真心，连带着语调都带着轻松。
“那就好，等会儿你吃完我就去端热水过来给你擦洗伤口。”
燕伯今闻言手突然攥紧被子，咬着牙道：“不用，我已经换了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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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8章
◎“你等着”◎
“那不一样！你身上血腥味很重，你能忍受？”其实是她不能忍受，这种味直冲她天灵盖快吐了。等燕伯今收拾妥当她也要好好洗个澡。
燕伯今睫毛颤动，紧紧攥着被子的手表明了自己的不愿意。可是他如今……已经这幅模样了。
“你不愿意吗？”看着燕伯今纠结的神情，周细春心软了。是的，她同情燕伯今。“其实我也不是非要……”
“随你吧。”
燕伯今声音淡淡的，像秋天的风寂寥又抓不住。
周细春抬眼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强大的存在感消失殆尽，只剩下凄清。
她突然有些不敢再看他，一个人的变化是能感受到的。
最后的鸡蛋羹燕伯今吃的十分乖巧，与其说是乖巧，不如说是任人摆布。
厨房里，周细春舀了锅里的热水洗碗，手又痒有些刺痛。
取了一个木盆，从汤罐里舀了热水又添了些凉水，温度合适后便端到屋里。好不容易从房间柜子里找到一块干净的没用过的布，全程燕伯今安静的待在床上。
擦洗时很配合，让脱衣服就脱衣服仿佛一个听话的木偶。
他背部的伤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金疮药效果不错已经不流血了。不过擦洗伤口时她都觉得疼，可燕伯今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这不是他身上的伤口似的。
周细春尽量加快动作，毕竟这还是雪天呢。
她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念叨：“在山里那股狠劲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边看燕伯今的反应。“咱们仙芽村靠山，你想要多少柴都有的。”
见燕伯今的肩膀微微泛红起了一些小疙瘩，周细春连忙用被子将他围住。轻声道：“我可只管你后背啊，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说着将木盆往他近了近，重新拧了干净的布塞到他手里，“等下你喊我进来换水。”
周细春刚出门就打了个冷颤，低头便看见了燕伯今换下来带血的衣裳。伸手勾起来看看，“扔掉太可惜了，做一些抹布拖把还是可以的。”不过看这布料比她身上的粗布衣好多了。
突然嘭的一声从屋里传来，她听出是木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没急着推门，而是朝屋里面道：“你没事吧？我能进来吗？”
片刻后，里面传来燕伯今的声音。“进来吧。”
周细春这才推门进去，她猜的不错。木盆在地上，水全洒在石头地板上了。“你身上有没有弄湿？”
燕伯今已经穿好衣裳，甚至连裤袜都换了。偏着头轻轻摇了摇，随即又道：“我……我好了，不用水了。”
周细春捡起木盆，朝他看了一眼，脸上头发上都是血污。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打了个气：你可以的！要洗就洗全套的！
“你等着。”
说完便提着木盆回了厨房又装了一盆水，“你脸上头发上都有血，趁着我今天想干活，一起洗了。”
燕伯今抿了抿唇，伸手解开了发带。发丝沾了不少血已经凝固，周细春将干净的布递过去，“先擦擦脸。”
燕伯今接过，动作不急不躁可。可毕竟看不见，难免有些不仔细。
“干净很多了，还有这些地方。”周细春说着接过布，凑近些替他擦洗着眼窝、耳后这些地方。
温暖的气息喷在脸上，燕伯今神色一变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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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燕伯今是怎样的狼狈，小阿春从来都是给足了尊重。】
-完-
第19章
◎“这是洗澡盆”◎
燕伯今虽然是将军但身边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除了幼时的母亲，从小到大从没有女子离得这么近。
周细春也察觉到了，原来还并不完全是木偶，这不是有反应嘛。不过她也不是故意的，抿着唇便加快了速度，三下两下给他擦好了。
只是燕伯今的伤口不能弯腰，她要怎么给他洗头呢？
最后决定让他头靠近床沿侧躺着，燕伯今没有反对还非常配合。
于是燕伯今裹着被子躺着，她将木盆放在他的头发底下。蹲在地上给他用清水洗，没有皂角不是很好洗还有血腥味。
周细春两眼发晕，燕伯今头发上沾的血比她想象的要多。可是比在破庙见到的血，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是她的感官就好像被放大一样，脑子里都是那天被血浸透的雪堆，手上、背上以及鞋子里黏腻腻的感觉。
四肢一软，两眼一黑，周细春一屁股坐到地上面色苍白。还有点恶心，“唔……”
燕伯今察觉到异样，身体一僵。
周细春捂着嘴，恍恍惚惚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唔……我是有点晕血……”她不是嫌弃他！
她现在严重怀疑那天将燕伯今带出破庙的是不是自己，她这晕血的毛病难道还能延迟吗！“我缓一缓就好了，唔……我去换盆水。”
周细春挣扎着起来，端着木盆将脏水泼到院门口。扶着墙努力压下心慌，大吸了几口冷气。
去厨房的铁锅里重新装了热水，回到屋里的时候燕伯今还保持着她出去时的姿势未动。
周细春竟然生出一丝很乖巧的错觉，洗第二遍显然轻松了些。燕伯今的发质乌亮顺滑，简直叫她爱不释手。
现代时的她和如今的她发质都不算太好，一时间走了神。
“你怕血为何还要带我出来？”
燕伯今冷不丁的开口，她有些茫然道：“啊？什么？”
燕伯今顿了顿道：“其实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周细春回过神来，她当时动过这个心思。可是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她不纠结。这个世界每天可能会产生成千上万个选择，选择的动力更有千万种。
更可能是一种本能，于是她索性道：“咱们可是已经达成合作共识了，我可是个守信的人。”
燕伯今没再说话，显然这个理由并不是很充分。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他想要什么答案呢。
“好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干布了。现在天气冷你等会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周细春哼哧哼哧将脏水端出去倒了，开始给自己准备洗澡的水。
家里有个专门洗澡的大木盆，就在自己屋里。将自己要用的水抬到奶奶屋里，她就去拿大木盆。
首先她还是先敲了敲门，“我想进来拿个东西，可以进吗？”
得到燕伯今的回应她才推门进去，从床底掏那个洗澡盆。
燕伯今听着周细春的动静，拖在地上的声音比较重。周细春习惯性的看了燕伯今一眼，道：“这是洗澡盆。”
见燕伯今有一瞬间的怔愣，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去奶奶屋里洗。”燕伯今该不会以为她要在这间房里洗澡吧，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她能做出这种事吗！
取了她平时用的澡巾，拖着澡盆就走了。
片刻后，燕伯今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发丝滴着水从肩膀滑落，他丝毫不在意似的。手指移动摸到了上衣后从容穿上，随意将湿发披在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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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0章
◎老鼠不嫌◎
周细春这边几乎是咬着牙洗完的，又往身上多套了两件破衣。
等她舒舒爽爽的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头发是在厨房洗的，动作一慢发丝就结成小冰溜子。
突然想到燕伯今，她一边擦着头发到了门口，“我进来了啊。”等了一会儿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片漆黑，她家连油灯都点不起了。
屋外屋内温度差不多，差不多寒冷。
反身关上房门，轻声开口道：“灯油用完了，不要湿着头发睡。我给你找一件旧衣，如果是在困了就垫着睡。”
她并不认为燕伯今看不见就不用点灯，说完便自行去柜里找衣服，因看不见她找的颇为费劲。
翻找衣料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可燕伯今竟不觉得烦心。反倒让他想起幼时住在桥洞里，竟有老鼠不嫌弃他，来他这里寻食。
“找到了。”周细春摸黑挪到床边，将旧衣放在了床上。“这衣服是干净的。”
燕伯今于黑暗中点了点头，遂又想起这会漆黑一片她应是看不见。可是就算有光他也是看不见的，为什么刚刚她还要交代没有油灯的事。
周细春摸黑去了厨房，土灶旁有个破旧的圆形铁盆。将灶洞里烧成的炭用铁锹铲到铁盆里，最后盖上一层薄薄的灰。
她将这盆炭火端进了燕伯今的屋子，“这是灶里烧剩下的炭火，我放在床边了。你可以靠过来取取暖，不过要小心不要让被子掉下来。”
周细春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这被子里面塞的是稻草。”
燕伯今搭在被子上的手一僵，然后指尖触了触，难怪他觉得这被子怪怪的。不过他行军打仗时，直接往身上撒稻草都有过。而且这被套应该是缝的比较厚，他一时竟也没感觉出来。
周细春回到奶奶的房间，发现更加阴暗潮湿，还有若有若无的霉味。不过她并不嫌弃，而且周氏早就腾好位置。她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腿就伸了进去，不过头发没干只能等等。
“奶奶您先睡，我过会儿再睡等头发干。”
摸着自己粗糙的发丝，不免又想起燕伯今来。他头发可比她厚多了，应该没那么容易干，有了火盆应该不会那么冷吧。
最后她终究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这几天来好不容易睡个相对安稳的觉。夜里是真的冷，这用稻草塞的被子盖了跟没盖一样。一晚上都没有暖和过，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哼哼唧唧半宿终于醒了。
“嘶……”
窗外已经大亮，奶奶也不在床上。
她这被窝里外温度差不多，所以她并没有半点留恋。快速穿好衣服推开门到处一片白有些刺眼，雪是不下了。准备去厨房烧热水，没想到却是奶奶在灶洞前烧火。
周细春忙走上前，周氏看见孙女起来了，脸上带着笑意。“阿周醒了？怎么不多睡会？汤罐里有热水，锅里我煮着番薯一会儿就能吃了。”
周细春担忧奶奶的身体，“这些以后我来做就行，您身体没好快回去歇着。”
周氏一听摆了摆手，“阿周一回来我就没病了，你昨晚睡不好肯定是累着了。我还有把子力气，干这点活还是行的。”
周细春也不再坚持，“那您就在灶洞前烤烤火，我洗把脸就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
“哎，快去。”
周细春用手指刷牙，从汤罐里舀了水洗了脸。
“哥哥我进来了？”
周细春站在门外，她家的厨房少一面墙没有门。院里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楚，所以她换了称呼。不过屋里依旧没声响，不会是还在睡，或者出什么事了吧。
推门而入，然而床上并没有燕伯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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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看】
【大大好看的就是每章字数也太短了吧_(:зゝ∠)_】
-完-
第21章
◎“我的好哥哥……”◎
周细春弯腰去摸了摸被窝，冰凉一片。说明他离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她快速跑出房间。“奶奶，您有没有看见哥哥出去？”
周氏一脸疑惑，“我一直在厨房没看见有人出来，说不定比咱起的还早就出去了。”
周细春心里担忧，他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昨天还时不时昏迷能出去干嘛呢。“我出去找找看。”
周氏点了点头，周细春出了院门看见雪地里有脚印。心里一喜，跟着脚印走说不定就找到人了。
雪已经停了，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雪。细些的枝丫承不住重量，雪簌簌掉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