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无良的女人,毫不知情。
谢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皱的眉心舒展开,侧眸看向晏宁。
毫无形象可言。
谢琊自己抱着被子站起来,也没想着碰个瓷,假哭一场,昨天夜里他虽然睡得熟,但隐约感觉有人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不是一次两次。
几乎每过一个时辰,晏宁都会醒来看一看,最后实在撑不住,在天将明的时候沉沉睡去,还把他这么小一个孩子踹了下来。
谢琊抬手给自己施了个净尘诀,他爱干净,这辈子都没睡过地板。
这徒孙真孝啊。
谢琊活到现在都是顺风顺水,是受人敬仰的宗门之光,被人踢还是头一遭,他真是开了眼了。
高傲的祖师爷以为,这是最后一次,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晏宁醒来后,才发现竹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旁边的竹席微微凹陷,放着叠得平整的薄被。
晏宁赶紧穿鞋找孩子。
推开门,用竹篱笆围起的小院里有口水井,水井旁边捋起袖子,努力提水的不是大徒弟二徒弟,而是刚拐回来的小徒弟。
晏宁赶紧过去帮忙。
生怕水桶的重量直接把三丫这小细胳膊小腿带到井里。
晏宁拦腰把谢琊抱下来,也没管人家孩子脸红没红,张开嗓门道:“那两个冤种给我出来!”
“小师弟病了你们还让他干苦力活,是人吗?”
做师父的一声吼,在房里打算盘记账的谢寒洲,和在院门外扫落叶的阎焰都颤了颤。
晏宁不轻易发脾气。
但越是这样的女人凶起来越可怕。
两人同步丢下算盘和扫把,如同军训一样站得笔直,立在水井旁边,生怕晏宁一气之下赶他们走。
反正她有了新欢小徒弟后就喊他们冤种,从前都是大头二狗的叫,总比冤种好听。
晏宁把谢琊抱到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坐好,回头叉腰道:
“你们如此不负责任,是想绝后吗?对待同门的小师弟尚且如此,以后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晏宁言之凿凿,上纲上线。
身后的小娃娃忍着笑。
谢寒洲和阎焰面面相觑,推让一番后阎焰先道:“师父,我没打算当父亲。”他连老婆都不想娶,唯一的心愿是复仇。
谢寒洲紧随其后,道:
“师父,我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孩子,没关系,这个养废了再养下一个,我有钱。”
黑衣少年大放厥词,也没发现躲在晏宁背后的小娃娃冷了神色。
晏宁没再插腰。
她竟然觉得这两个冤种说得有点道理。
晏宁虽然是师父,但跟他们不过是同龄人,也不想再乔张做致,转身把谢琊卷起的衣袖放下后,她不咸不淡道:“下不为例。”
阎焰点头。
谢寒洲不服。
晏宁没再理他们,她牵起谢琊的手,从‘不知春’这座山下来,去到宗门的主峰,找到卖祖师爷周边的女长老,斥巨资买下了一直想买的谢琊的画像。
画像很隐晦。
真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宣纸上的人尤是少年模样,长身玉立,墨发如云锦光泽,身穿梨花白的交领袍子,袖口宽大,用金线绣着梨花纹。
这确实是祖师爷习惯的穿搭。
至于脸上,一半是木质笑脸面具,一半是根据各种小道消息填补出来的面容,丹凤眼,高鼻梁,薄唇,面如冠玉眼如珠,姿容绝世。
晏宁咬咬牙,收下周边。
她把画轴收进芥子囊里,再要去牵谢琊的手时,却发现小娃娃盯着一沓信笺,目光微冷。
晏宁只以为他是看不懂。